方怡白走到棺材跟前,伸手在棺材板上敲了敲:“呦呵,这棺材还是楠木的,京城都习惯把棺材埋在地下室藏起来吗?”

梁书连忙摆手:“京城可没有这种习俗,倒是听说有些地方有存棺材的习惯,不知道是不是周汝杰家乡的习俗。”

方怡白抽了抽鼻子,忽然说道:“藏棺材确实不好理解,可要是棺材里有人的话,倒是容易说得通了。”

梁书闻言一怔:“有人?你什么意思啊?”

方怡白探手一试,见棺盖没有上钉,便继续发力一推,随着一阵木料摩擦的声音,厚重的棺盖轰然滑落在地。方怡白一手掩鼻,指着棺材对梁书说:“你瞧瞧,也不知道存了多久了,都成干尸了。”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腥膻的恶臭,梁书强忍着恶心,把棺材里的干尸检查了一遍。根据牙齿推断,这人死时不过四十多岁,身上并无明显的外伤,只是他的一双腿自膝盖以下齐根断去,虽然伤口早已愈合,可想来这人一定受了不少的苦难,他的早死或许便与此有关。

方怡白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他的眼力向来极好,一眼便瞥见干尸的衣领里藏着东西。梁书顺着他的指引很快也发现了异常,探手一摸,竟然从干尸的领子里拽出来一方绢帛。

绢帛明显是一副地图,上面只用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便清晰的勾勒出黄河和嵩山的形貌,左有洛阳又有管城,一望可知这是一幅皇陵区域的地图,还有人用红笔在景陵的位置上打了个叉,不仅如此,绢帛的一角上还盖着一方小印,上面是唐械两个篆字。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惊疑。景陵是本朝代宗皇帝的皇陵,代宗陛下在位十年用过三个年号,承天、初元和隆庆,三个年号对应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个事件,可以说,代宗陛下的一生功过毁誉参半。梁书此时才算明白,周汝杰何以糟了灭门毒手,方怡白也恍然醒悟,为何暗卫会对一个六品小官痛下杀手。

两人联手把棺盖复原之后便退出了密室。此时,外面已是华灯初上,而周汝杰家却一如鬼域一般阴森可怖。

梁书已经肯定,周汝杰家的惨剧就源自于这间暗室。至于更深层的东西,他既不想深究也无法深究,现在她只想尽快把发现暗室的经过告知刘培中便好。

一念及此,他便对方怡白拱手道谢:“这次真是多谢方兄出手相助,小弟今晚还得赶回刑部回报,不如明天请方兄来我家里一叙可好?”

方怡白笑着摇了摇头:“方某初来京城,只怕找不到你家……”

方怡白这本是一番客气话,可梁书却当了真,一拍胸脯说道:“方兄说笑了!小弟家就在明德坊,您到了那里只要打听武英候府就行!”

一听武英候府,方怡白的心骤然一阵紧缩:“武英候府?请问你是……?”

梁书露齿一笑,露出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在下刑部正六品主事梁书,我爹是武英候梁瑞,你放心,在京城提起我的名号,就算是大理寺卿也得让你几分!”

梁书兀自还在喋喋不休,方怡白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摸上了剑柄。他万没想到,自己眼前这人竟然就是梁书,一瞬间,他的全部精神便全都集中在梁书的身上。

正在方怡白将要拔剑的时候,梁书却忽然喊了一声:“当心!”

方怡白略微一怔的工夫,梁书已经探手拉住了方怡白的腰带,用力一甩便把方怡白甩到了自己身后,与此同时扶风长剑铮然出鞘,电光疾闪间,两只羽箭随之落地。

随着梁书的一声闷哼,一枝羽箭颤巍巍的钉在了梁书的腿上。方怡白此时竟然有些蒙了,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被人保护。

“方兄你快跑,这里有我殿后!”

第二波羽箭转瞬即至挡的相当吃力,而方怡白已经看清了羽箭射来的方向,他的的嘴角不由挂起一抹嘲讽的微笑。趁着两轮箭射的空当,他捡起三支羽箭随手丢了回去,几声惨叫之后,便再也没有新的箭矢射来。

方怡白嗤笑一声:“雕虫小技……”。他的话才说了一半便戛然止住。

眼前所见,梁书早已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就着最后一抹余辉,方怡白清楚地看见梁书腿上的伤口里正有黑血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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