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农桑之务,天下之大事也。然自古而今,农事由天,天成则兴,天变则亡。吾书农者,在乎于人,寻书者当谨记,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唯易其道,方能长久。”
“嘶——”
刚看到这句话,许邵兄弟便不由得齐齐倒吸一口冷死。
单单开篇之言,便道出农桑本质,不但如此,还提出这般石破天惊的言论,只此最后一句,便让他们对项明的看法有所改变,只不过并不完全是好的方面。
对于前面一句,他们是极力认同的,农桑之事,自黄帝以来便是这个民族安身立命之道,这一点有目共睹。
而自古至今,农事便依靠天时地利方能丰收,休说天灾,即便是天象稍变,都会影响收成,这也是农家对天象了解得如此透彻的原因。
因此对于项明前一句的观点,他们提不出任何反对意见。只是接下来的一句,让他们完全无法接受。
在《农典》之中,开篇便言天变不足畏,那对于农家来说,还有什么可畏的呢?
人祸忽然可怕,但比起可以控制的人祸,难以预料和阻止的天灾对于农者来说才是真正只得敬畏甚至畏惧的事情。
倘若这么去说,难道,此书之中有杜绝天灾之法不成?
他们并不相信项明这句宏伟壮大之言,天是至高的,没有人能够战胜天变,此言虽看起来惊世骇俗,显露此人气吞山河的格局与气度,但还是过于夸大了。
而这句“祖宗不足法”,更是让他们惊叹于项明的大胆。
先祖筚路蓝缕,付出了无数辛劳与汗水,才为后人探索出的道路,探索出来方法,就连这都不足以效法,还有什么效法的呢?
莫非是你这本《农典》?
虽能力出众,但性格上同其先祖一样狂妄!
道不同,不相为谋!
看到这里,两人又一同抬头看向项明,目光之中情绪复杂,倘若不是项明此前的态度还算不错,他们真想拂袖而去。
许邵兄弟虽眼界出众,但他们还是太过拘泥于时代了,在他们看来,先祖所言句句在理,毫无纰漏。
他们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完全理解农家以及儒家典籍,虽然倾其一生都可能无法做到,但也会为这个目标不懈努力。
他们,还是少了那份开拓创新的精神。
对于两兄弟的反应,项明看在眼里,他也知道自己写在卷首的话太过惊骇,在这个时代提倡人们开放思想的难度完全不亚于争霸,对于这种观念上的转变并非一时之功,他也没有强求的想法。
所以,面对两兄弟异样的眼神,他只是淡然一笑,示意两人继续看下去。
项明这种波澜不惊的表情终究还是感染了两人。
也罢,就看看你还能提出什么想法!
然而,两人翻开第二页之后,目光便再也离不开这本《农典》,手上不停翻阅不说,口中还啧啧有声,不住惊叹,完全忘记了士子应有的礼节。
无他,这本书所载之物太过震撼,甚至可以说亘古未有。
曾经的农事典籍,是教人如何耕作,譬如五谷分别如何种植;地理位置不同,适宜耕作何种植物;怎样培育才能达到最大收获等等,都是针对于农事本身的。
而这本书,虽然在他们看上去相对杂乱,所书想法天马行空的同时不成逻辑,但毫无疑问地开拓了他们的思路。
总体来说,全书分为两个部分,一为法,一为制。
这个法可不是法家的法,而是方法的法,书中记载虽杂乱,但每一篇的内容都有理有据,并且让人耳目一新。
如同嫁接之法,虽然看上去略显荒谬,但他们依稀记得农家典籍上也有只言片语,只不过没能详细展开,倘若真如书中所言,能够改变作物的形态以及产量,那么便将是农事跨时代的壮举。
还有开渠引水之法,虽之前农家也有过相应描述,但也没有书中这样,描述如此细致,倘若此法有效,那么从此之后除非大洪或是大旱之年,庄稼便不会缺少水分。
最让他们大开眼界的还是一种建室耕作的方法,按照书中所载,只要保证温度和充分的光照水源,即便是在三九寒冬,也能种出作物。
虽然他们不敢相信这种说法,但是以他们的知识储备,大概可以推断项明所言可行,倘若真能成功,那么天下百姓每年收获便可提高三成,大汉的粮食问题将史无前例地得以缓解。
只是,这种方法或许能够成功,但需要许多条件,书中也明确写着,除非解决一系列问题,否则此法只是镜花水月。
除此之外,还有肥土之法,剪枝之法等等,无一不开拓着两人的视野。
即便《农典》就此结束,他们也会承认,倘若书中记载属实,那么此书在地位上可能不及先祖许行的《神农》,但在作用上还尤有胜之。
毕竟,《神农》中大幅篇章还是记录百草及作用,可以算是记录作物的全书。但此书确确实实讲述的是如何耕作能够提高产量的问题。
若书中这些方法能够推广到天下,那么不消数年,粮食产量将以倍增,百姓何愁无粮?仓廪何愁不丰?
就作用而言,此书也当之无愧“农典”之名。
这只是这本书的前半部分,就已经让兄弟二人目瞪口呆,心中对项明的轻蔑完全消除,剩下的只有敬佩。
开篇说天变不足畏,或许也没有错,倘若那种建造屋室在内耕作的方法真能施行,那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