谥号源于周时,为评说逝者生平功过之词,自恭王一来,除秦时嬴政嫌“子议父、臣议君”有悖人伦,历代天子皆有谥号。
甚至可以说,谥号是人生在世的最后见证,同样,也是评议帝王功过的象征。
虽然此事不由他们负责,但他们却是最终敲定之人,特别是新君刘辩,是确定刘宏谥号的关键。
毕竟,谥号也有着“美谥”、“平谥”与“恶谥”三种谥法,皆是根据帝王功过进行评议。
当然,除了亡国之君,和短命之君,目前还没有礼官有胆量为先帝安上一个“恶谥”,毕竟大汉以孝治国,给上一代帝王评一个“恶谥”,有违孝道,有损天子名声。
但为了客观起见,也并不是每个帝王都会加以“美谥”,其中“平谥”亦不在少数,主要取决于先帝功过。
而刘宏治国,功有之,过亦有之,却是难以评判。
这种情况下,是美是平便要靠新君选择,最后才是礼官通过先帝生平最终确定。
“谥号为礼官之事,孤不便干涉。”
听到三公问及此事,刘辩摇摇头,道。
这其实已经算是表明了态度,对刘宏生平不加美饰,直接评说。
唯有先帝平庸,才能突显他的不凡之处,他与刘宏虽有血脉之亲,但在骨子里,他还是那个曾经执掌天下的汉武,为自己稍微牺牲一下刘宏的声望,并不是一件难以选择之事。
他们就这么商议,未到午时,便将天子驾崩一事的处理方式基本确定。
接下来,他们开始陆续传召大臣进宫,安排部署,做好准备工作。
众大臣也都是耳目通灵之人,但多数只知道颂风阁出了变故,却没有想到是天子驾崩这种大事,皆不敢怠慢,按照五人的安排进行准备。
而后宫之中,除于何后面前嫔妃哀嚎哭泣之外,十常侍也聚在一处,商讨接下来当如何去做。
他们身为宦官常侍,荣辱权利皆系于天子一身,宦官宦官,重点还是在官,他们虽大权在握不假,但始终保持与天子同进退。
天子不能做之事,他们来做,说到底,他们就是天子意志的体现。
这样,平日里倒也没什么,但天子崩后,他们替代天子开罪的众大臣必定会找他们的麻烦。
首当其冲的,便是和他们斗了五年的大将军何进。
现在,他们便面临着两种选择,一种是转投太子刘辩,一种是大力扶持皇子刘协。
“太子同何进乃是血亲,若扶持太子登基,恐怕迟早会对我等不利,所以,我们当立皇子为帝。”
原本在西园领兵的上军校尉蹇硕也被紧急召回宫中,参与了这次商讨。
蹇硕自入宫以来,到成为十常侍之前,都是董太后身边服侍的宦官,而刘协自幼从太后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他自然对这位皇子更加亲近。
众人皆点头却又摇头,他们同意蹇硕的说法,但此事难度太大。
“若皇子大些,可能还有希望,可惜……”
赵忠眼中充满期盼,口中却叹息道。
单看年岁,刘辩已是参政少年,而刘协不过正在学习的幼童,在年龄方面,便注定了他不如刘辩。
“我们可以请董太后临朝听政,再加上我们的协助,皇子年岁方面并不是问题。”
毕岚突然想到一事,语气不由得有些激动。
“太后年岁太大,后宫之事都是何后打理,想要临朝,何其之难!”
段珪插话道,直接否决了毕岚的提议。
现在局势对他们颇为不利,宫外是外戚世家的天下,而宫内他们虽势力庞大,但却绝对算不得一手遮天。
又有着何后同他们周旋,他们的力量本就不如外戚,只能依靠天子才能同他们分庭抗礼。
可天子已崩,他们的实力进一步被削弱,此时,恐怕他们想扶持刘协,都没有了可能。
更何况,刘辩本就有着太子之名,储君之位,进而登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容不得他们在其中做什么手脚。
他们也不是没有讨论过兵变的可能,但目前刘宏新丧,何进等人必将密切注意雒阳城内军队的动向,有一定的提防。
论兵力与战斗力,他们只有数千西园军,而何进麾下南北军虽被天子裁剪,却依旧有近万人,驻守城中。
如此看来,他们毫无机会。
众人沉默了下来,他们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们同样知道,除非满朝文武皆反对太子登基,否则太子登基会成为必然。
他们没有扶持新君的力量,在这里讨论此事,不过是谋求心理安慰罢了。
“如此,便只能听而任之了,不过,要找寻机会,同何后还有太子一谈,这是保存下来的唯一机会。”
“总之,在先帝入葬之前,我们还需收敛行事。”
此时,一直未能出声的张让为这次会谈做出了一个总结。
事实上,他看着刘宏从幼童成长为一代帝王,再看到其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此刻心中情绪之复杂,难以言表。
刘宏将他看做父,他又何尝不是以一种别样的情感对待?只不过君臣有别,双方都不好说出口罢了。
“好了,没什么事就散去吧。”
张让缓缓道,声音早已没有往常那样尖锐,而是变得相当沙哑。
此时他已经面如死灰,满眼通红,似乎再说下去,泪水便会从脸庞滑落一般。
十常侍见张让如此,多少也有些感同身受,于是便在一片沉寂之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