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谥号,不褒不贬,算是平谥。
乱而不损曰灵,在刘宏治下,造成了动荡天下的大乱是事实,但他却又完美解决了这一系列动乱。
好淫逸不假,却并没有耽搁朝堂政事,可谓是功过皆有,在礼官眼中,这位先帝恐怕是最难以定谥的帝皇。
但刘宏死法太过荒唐,虽层层掩饰,但在民间还出现一系列的传闻,再加上新君的暗示,让他们坚定了定平谥的决心。
于是乎,定谥号孝灵皇帝的刘宏就此入葬,此后一月,整个雒阳都沉浸在天子新丧的悲痛之中。
并不是他们有多么爱戴刘宏,是因为汉律规定如此,在这一月之内,若让城卫军听到笑声,轻则关押,重则斩首。
没有寻常百姓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开这种玩笑,因此,无论多么不忿,都要憋在心里。
雒阳就此度过了沉闷的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中,天子驾崩的消息传遍天下,无论是隐居山林的闲云野鹤,还是忧国忧民的寒门学者,亦或是心怀鬼胎的一方诸侯,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天下局势的变化。
刘宏之死,给了原本已有起复之势,蒸蒸日上的大汉一记重创。这就如同将崩待固的大楼,本已稳住崩塌之势,正待加固,却突然抽掉支撑的梁柱一般。
倘若没有全新的梁柱代替,那么这栋大楼将以更快的速度崩塌。
不过,即便是有新的梁柱作为替代,那些期待大厦崩塌之人也会看到希望,一根一根地抽走其他支撑。
总之,在他们眼中,天下乱象已成定局,接下来鹿死谁手,便看手段高低。
……
秦正高坐于疏勒王位之上,原本应坐在此处的疏勒王讪笑着侍立于秦正身后。
这是一场宴会,或许是庆祝刘宏驾崩给了他们机会,或许是庆祝其他的事情,总而言之,场面非常热闹。
管忠坐于秦正左下首,而与他对面而坐的,并非是王犇蒙殄,甚至不是王检。
那是一名全身都被甲胄覆盖之人。尽管正值宴会,他也未曾卸下这副甲胄,只留下用来饮酒食肉的下半张脸,一双眼眸也隐没于空洞的面甲之下。
虽神秘,却又天生一股淡然的气质,倘若扔在军旅之中,如同无名小卒一般毫不起眼。
此人并未参加在场兴致勃勃的谈话,而是不紧不慢地享用着食物,似乎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吃上。
“军队训练得如何了?”
尽管在场之人都刻意避开与其对话,但秦正却“不识时务”地出言询问道。
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一脸淡笑的秦正,口中发出了类似于轻笑的声音,回答道:
“五万锐士,皆可以随时出征。”
随着他渐渐开口,那原本平平无奇的气势一下子变得异常凌厉,浑身散发的血腥气息就连秦正都略微皱了一下眉头。
当然,也仅仅是皱了一下眉。
那人言毕,再次收敛浑身的气息,恢复到那副寻常的神态。
“骑兵如何?”
秦正看向蒙殄。
“八万骑兵同样操练完成。”
蒙殄言简意赅,声音中充满了自豪。
秦正随即把头转向了王检父子。
“二十万精锐步卒,同样训练完毕,整装待命。”
王检拱手笑道。
若有任何非秦正势力的人在此,都会被他们所报之数感到无比惊讶,麾下有如此兵力,甚至可以直接反攻匈奴。
这可不是两年前那个十万匈奴便可轻易击败的西域都护府所能拥有的势力。
倘若项明在这,略一思量,就会明白秦正的力量如何而来。
此前无论是因内部空虚而被匈奴突破防线,还是因匈奴劫掠数国而答应项明的条件,竟然都是秦正故意伪装出的样子!
他只是将明面上的力量推到众人眼前。而其真正拥有的势力,是表现出的三倍以上。
秦正自复生起,便开始谋划争霸天下之业,在这方面表现得深谋远虑,只是他整体谋划中的一个小小体现罢了。
“军师,刘宏新丧,是否说明我们有起兵之机?”
尽管秦正大概知晓答案,但他还是要征求管忠意见,毕竟,这是一名智计百出的军师。
在嬴政眼中,此人也是极为特殊,这样的人才,还是需要尊重一些。
在秦正满怀期待的注视之下,管忠却摇了摇头,示意对方时机还不成熟。
得到否定的答案,秦正并不气馁,而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宴会。
他知道,这不是管忠泼冷水,而是事实如此。
天下将乱未乱,现在,谁率先行动都会引起整个天下的注意,若世人发现秦正麾下有这么多兵马,必定会引发惶恐。
而惶恐则象征着他人的敌视,若他做得太过火,甚至会联军对付自己。
这不得不令秦正加以警惕。
因而,接下来的举动,是他坚持了数年的信条——等待。
反正天下已呈乱相,再等一会也没什么。
他不禁想到了当初的项明,对方曾信誓旦旦言及刘宏命不久矣,初时他只当做是无稽之谈,却没有想到最后确实发生了这种事情。
若是他,此刻又在谋划些什么呢?
秦正又一次陷入沉思,而这一次是在思索着未来的方略。
……
幽暗的牢笼之中,只有微弱的光芒透过,两人面对而坐,不过,一人在牢内,一个在牢外。
“天下将乱,先生能否助某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