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来说,天子是没有说出这种讨论的理由的。
尽管在名义上天下兵权尽归天子,但无缘无故就一言夺权,这很容易在臣子心中埋下芥蒂。
就算是刘邦,也要找寻诸多理由削弱封臣,而未来的赵匡胤更是需要通过暗示的手段,来让臣子主动放权。
就当前而论,刘辩这种主动要求兵权的行为是前所未有的,因而十常侍初听此言第一反应并不是同意或是反驳,而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结合方才刘辩的言行,他能够说出这番话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这本就是一位与众不同的天子,或许能够让他们绝处逢生,亦或许会让他们万劫不复。
但他们没得选,尽管有诸多不舍,但他们的存在只能依托帝王,倘若违背刘辩的意思,惹得天子不快,那么十常侍必死无疑。
即便在当下这个混乱的局势之中,他们没有再度起过重立新君的打算。一方面是因为刘协当下还太过年幼,根本不足以执掌大权;而另一方面,虽然雒阳局势因为不可控的原因发展到这种地步,但刘辩的应对之法也能算得上是井井有条,天子之能可见一斑。
解决当下混乱的方法,终究还是要轮到天子头上,倘若他们乱来,也必将反受其害。
张让等人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此前的纷争毫无意义,十常侍的宗旨便是遵从天子的心意,既然天子想要亲自解决这场动荡,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张让同蹇硕偷偷交换了一下眼色,既然刘辩之命不可违,那么他们也没有必要针锋相对。在眼神流转之间,十常侍再度恢复了此前的关系与运作形态。
可他们也不能盲目地就交出兵权,他们对刘辩的了解也很是有限,知道对方可能解决事端,也可能会弄巧成拙。
出于这个心思,张让试探性地询问道:
“陛下可有良策?”
张让的询问几乎就是在明言,倘若刘辩能够拿出一个合情合理的方案,十常侍便会将兵权交予天子。
刘辩自然听出了张让话语中的犹豫,但这是人之常情,他也不愿对此批判,于是淡然答道:
“朕无良策,但何进残党虽猖獗,却也不敢在京城妄动刀兵,此前那些,最多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但是,他们不敢,朕敢!”
“他们畏惧悠悠众口,而朕却不会在乎天下人非议,若你们手中兵权尽归于朕,朕便可以主动出击,剿灭逆党。”
“如此,可否?”
刘辩的最后一句话显然带上了一点对十常侍不信任自己的愠怒。
而十常侍并未注意那些细节,相反地,他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因为他们心中清楚,刘辩所言,虽然有些激进,但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在此番事件之中,无论是谁,包括何进与董卓在内,行动都是束手束脚的,这不仅仅是军队能够解决的问题,而是基于舆论的压力。
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待,但他们每一步的行动,都需要找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从而在行为上达到基于这个理由下的“肆无忌惮”。
这是身在朝堂,必须遵守的规则。
除非他们大举反旗,为了推翻天子而进攻雒阳,否则,他们在行动之时,始终会受到些许束缚。
他们需要向世人展现自己所为,但天子不需要。
由于自身的帝王身份,刘辩是独一无二的,帝王所为,不需要任何理由,这也是为什么刘辩会参与到诛杀何进的行动中来。
他的行为或许会被史书所记载,继而遭到后人的指责,但在当下,至少天下绝大部分百姓不会去计较此事。
天子既然拥有了独一无二的身份,所对应的除了关乎天下社稷的职责以外,还有远超于众人的权力。
虽然当下儒家当政,民为贵的思想也屡屡提出,但绝对不会有人接上后面的那句“君为轻”,皇权的权势体现在方方面面,皆被世人所承认。
当初刘宏还较为在乎这点,于是在舆论的压迫之下,才使得项家后裔与嬴秦后裔尽数入朝为官。
但刘辩绝对不会在乎区区几人的非议,换作是他,项明与秦正最多许以封赏,却绝对不会以官录用。
总之,何进残党畏手畏脚,但天子不需要在乎这些压力,只需主动出击,以雷霆攻势剿灭逆党。
在双方实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一方畏手畏脚,而另一方则毫无顾虑,加上突然袭击,孰胜孰负无须言表。
至少十常侍都从中看到了刘辩谋划的可行性。
并且很高。
“若真如此,臣愿交付兵权,任陛下驱使。”
无需张让提醒,蹇硕便主动递上了手中虎符,表示听从天子调遣。
尽管虎符只是一种意义上的象征,但既然存在,也未尝没有其道理。
至少,在蹇硕不明言反对的情况下,拥有了虎符,就等于拥有了蹇硕麾下西园军的指挥权。
“如此甚好。”
刘辩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他今日召集十常侍便是为了解决此事,虽然用了一些手段。但终究结果是成功的。
“朕便将这块虎符交付与你,希望你能够尽快解决雒阳城中混乱,若情势紧急,朕许你先斩后奏之权。”
刘辩顺势将虎符交予李旷,同时出言道。
尽管李旷当前仅仅是他的身边护卫,但刘辩不可能将对方真的当做一介护卫来培养,除了武艺之外,他还通过各种途径增强了李旷的军略能力。
可以说,虽然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