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司马——准确来说,应该是从骠侯了——挥舞着那把金灿灿的内弧弯刀,打马进入辕门,同其他接引的军尉会合时,夏季出征河西的大部队方才走到人们的眼前。
此次出征在上林苑大营中调动的北军骑士没有比上次多许多,同样的,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以后,平安得胜归来的也没有比上次多许多。两次出征,大致都有十分之一的人战死或者重伤,不能回返大营。队伍出发前,每人装甲鲜明,但是经过近两个月的征战,在上林苑中衣食优渥的骑士们也已同常居塞下、满衣尘土的戍卒无异。
乐正绫和天依一边看着这些凯旋归营的部队,一边联想着自己参加第一次出征时回来的场面。那会她们徒是为活着回来受赏感到兴奋和余悸,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当前是什么面貌。她们相信这些经历过更激烈的战事的官兵们现在也正处于这样的状态当中。
夷邕一边随人群欢呼着,一边计算赵司马的卫队中缺了多少人。他左数右数,一直到卫队通过辕门入营之后,也没有见到先前那个踏球的时候一直同自己对着干的高个卫士。顿时他就哑然了。但他还是不相信同自己熟稔的锐士两个月间真的会阴阳路殊,为了确认那名骑士具体的情况,他打算之后再找赵司马过问。
到接近中午时,全部出征的军队都开进了上林苑大营的北门。欢迎礼结束,众军各自散归。乐正绫和天依才刚带着什士们回到院中,就有军士来让她们速进军幕言事。
“什正,你们能帮忙问一下么?”逮着这个机会,夷邕叫住了阿绫。
“什么事?”
“你们要进军幕,能否问问赵司马,卫队里面老是踢球,在门前拦我的那个,两条眉连在一块的,高高的南阳健儿,他还在否?”
乐正绫记下了他说的几条特征,向他允诺,遂同天依一块被军士接引走。刚踏进赵新侯的帐中,一股轻松热烈的气氛就将她们包围了。
赵破奴的面前摆着一盆温水,他正在用盆中的湿巾一遍遍地擦洗着自己的脸。而郭军尉和其他几名常驻幕中的军尉则站在一旁,赵司马一边擦脸,一边同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场面特别欢愉,让人放松。
“参见从骠侯。”洛绫两人向新侯行军礼。
听到从骠侯这个名号,赵破奴哈哈大笑了一番。
“今天在渭阴散礼之后,每个见到我的人,第一句话就是从骠侯。”赵破奴开怀道,“你们两人叫了我半年的司马,洛是叫了我一年使君,现在也改叫侯了,我倒是挺不习惯的。”
“恭喜从骠侯武功圆满。”
“这回的武功确实圆满的很!”赵破奴用布巾擦了擦右脸颊,对她们说,“你们想必在宫中都知道了。原先骠骑将军是要同合骑侯出北地后会合,但是左等右等也不至。我们在那停了一天许。好在骠骑将军决断英明,他说:‘不能继续停了!’直接往西长蹈。”
从骠侯一边说着,一边用没拿布巾的那只手在空中挥了挥,学骠骑将军当时的动作。
“然后,就遇见了河西二王的主力,也就是长安小王子他那个父亲。”在擦完了左右脸颊以后,赵破奴呼了一口气,将布巾浸入水中涤洗,“这可不是巧了么?而且当时我们发现,在敌人的阵里头,连春季出征时第一个归降我们的须卜王,这会也在他们的阵列里面。说明他们正将河西地区的诸个部落合聚起来。要是再晚个三五天,指不定到场的部落越多,仗就更难打。我们是从小月氏下来打了一场大战,在阵中把那个贰于汉的须卜王斩了,又击败了二王的主力,其他没至的部落便也望风散去,或者照春季出征时纳粮肉给我们。”
“骠骑将军真是兵贵神速。”乐正绫叹道,“也常有大势助他。”
“是啊。你别看我被封为从骠侯,我哪里有从什么呢?就是做做侦察、斥候、后殿等工作,跟着将军享享福。要不是骠骑将军打这场仗,我哪儿能封上侯嘛!”
天依站在一旁,想起了李广难封这句话来。“何知七十战,白首未封侯”,李广虽然个人武功高强,但是他率军出征得大胜者不多,或许这同他在战略战术上还是维持着旧式作风也有关。
“好啦。我是两个月没管你们,现在你们得跟我说一下你们这两月中怎么样!”赵破奴指点她们到自己跟前来。
“使君,辞书的增补已经完成了。”乐正绫向他汇报道,“前几日托郭军尉和中尉帮忙,去见了夏初来京的河西贵族,做了校对,现在已经在韦编了。”
“多少个匈奴话头?”
“还没统计过,我猜七千词左右。”乐正绫眨了眨眼睛。
“可不得了!”赵破奴听完转向郭军尉,“看来我走以后,你们真的如我在时一样支持通书什。”
“这是从骠侯临行前给我的交代,我不能不去把它完成。中尉一是爱您和骠骑将军的面子,二是都有一颗为君为国的心,所以也支持。”郭军尉答道。
“可惜皇上还是不重用他,把他迁到洛阳去了。”赵破奴说着,对乐正绫和天依道,“对了,你们知道河南郡守秋时要入京这件事么?郡守换人了。”
“郭军尉已经同我们说过了。”
“这是一件大好事,因为我封侯之后,是要举家迁来的。莫郡守也迁过来,那我还能在血战之后,见见我筠儿。”赵破奴一边说,一边仰首道,“今上还是天恩。”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