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院南门旁侧的屋内已经聚集了一批不少的人。他们都穿着粗布麻衣——乐正绫和天依为了准备今天之事,身上也穿着它——踏着草鞋。想必这些人就是在上林苑中为工的车匠们。
他们见到赵司马和几名军尉过来,纷纷向主人们深揖。
“听郭军尉说,你们都是老车匠、老木工了。我来上林苑不久,对此不是很清楚。”赵破奴向这些匠工们慢慢地说,“我知道你们的把式相当好,北军的每一辆战车,它的轮毂都是你们给斫成、輮成的,而对于一些安坐的车来说,你们也有很好的经验。今天,我们是奉了骠骑将军的意旨,将你们召集过来,做一件事情,就是想办法制造一种新的车。”
匠工们仍是俯首听命。
“来,你们同新的匠工见个面。”赵破奴在草场上往右走了一步,抬手将洛天依和乐正绫送到众人前面,“就是她们。”
匠工们都抬起首来看,没想到就是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不知哪里来的女布衣。这让他们感到非常迷惑。
“她们是什么大匠么?”
“并不是。”乐正绫向人们道,“我们技术比较笨,也没有多少木工的经验。洛什副曾经在从骠侯的府上同工人共事过,但是我没有。遇到需要用手来完成的活,我不如师傅们。”
今日天依负责带着齐渊,教他计算各种数值。同工匠们联络、介绍原理,则交给了一年来一直在同各种人物接触的乐正绫。
“那你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呢?”赵破奴转身设问。他要想办法让工匠们知道二人来此的作用。
“我们就是那种新车的提出人,并且画过一点草图。今天过来这里,是想和各位匠师一道试一试这个车辆,看它能不能行。”
乐正绫一边说着,天依一边同齐渊展开她带来的几张在白纸上写的车辆的草案。天依除了纵剖面、横剖面以外,还尽量地画了车辆在三维透视下的示意图。
“君侯,是朝廷嫌我们技术不工了么?这车我们造得已经够好的了,怎的还有新车呢?”有些车匠感到委屈,向从骠侯拜道。
“不是嫌弃,更没有要驱逐尔等的意思。”赵破奴同他们说,“以往汉地的车,人坐在上面,遇到不平的地方就颠了。这次我们要造新车,想办法让人不那么颠。”
“人在车上,车子颠了,人可不得颠么?”车匠们问道。
“我们那边的工匠,关于连接,有刚性连接和非刚性连接。如果一样东西和另一样东西处于刚性连接,外界摇动它的时候,自然它跟着一起动。”乐正绫向人们解释,“但是如果处于非刚性连接,外界摇动一个东西,它摇动的力气能够通过连接物抵消一部分,另一样东西受到的摇动便能减小。”
听到这个女布衣如此说话,大家一时都摸不着头脑。
“简单来说,我们这种新车便是要通过非刚性连接来实现它。比如,我们先造一个车架,然后在车架上绑几条皮革带,再做好车厢,把它和车架用这几条皮革带连接起来。这样它和车架之间就产生了一种非刚性连接。这样车轮滚到石头,车架摇动大,车厢摇动不那么大,就可以让坐在车厢中的人少颠一点。”
众人面面相觑。
“你们听得了吧。”赵破奴向他们道,“这几张画上,画的就是那种车的样式。这种车也不是什么神技,而是在西边外国就已经有的。现在我们汉地要仿着它。”
一听说外国已经有了,车匠们对此的接受度便高了起来。至少它不是悬在空中的一件事情。
“那我们可以这么做,反正已经有人做成了。”工匠们同赵破奴道。
“好。”赵破奴看向乐正绫,“你们先说一说,第一步需要什么。”
“先同师傅们认识认识吧。”乐正绫向大家揖拜,“仆姓乐正,大家呼我的姓,叫我乐正就行。我身边的这位姓洛,叫她洛即可。草样便是她设计的。”
工匠们遂也同她们报上了自己的姓。从这个环节当中,乐正绫得知站在最前面的,刚才向赵破奴诉苦的车匠姓逢,他是这众车匠中手艺做好的一个,故对自己工艺的自尊也最强。
“首先需要准备一个马可以拉动的车架,不着急在上面做车厢的。”乐正绫说。
“这会儿正造着一辆车,确实还没安车厢的。”车逢向她们汇报,“车架已经有了。你们想制备一个什么车架?”
“车架的两边要有短柱伸出来,结成栏杆。”乐正绫比划着,“同战车一样,只不过战车是防止人摔下,这些短柱和栏杆是为了防止车厢倾覆。”
“然后,要在这些短柱之间,结上革带?”车逢问道。
“对。”乐正绫点头,“比如有四组革带,车厢两条边放两组。将它们联系起来。对于车厢,我们可以先制一块能将四组革带和车子边沿搭上的木板,然后制一份草图,计算车厢自身木料、床榻,以及四个人的重量。按这个重量,在木板上放置相应重的石块,先让马车载着它走个百里路,上坡下坡都要试。如果革带绷断了,就要另找革带。一直到革带没问题,经受得了这个磨损为止,我们就能将车厢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