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廿一,适逢冬至。今天本来是汉代的一个重要的节日,二人理应是要留在府中的,但该办的事情不能拖,阿绫约上霸陵城里的医生,两人继续去探视城北的那位游侠的父亲。时间离腊月又近了一些,一些淅淅沥沥的冰雨在天中下着。
“要冻死人啰,要冻死人啰。”见车盖外面落起雨,缪叔条件反射地吁起气来。
冬天的雨原来也有一点韵味,但是现在不是现代,大多数人担负不起任何取暖设备,甚至相当一部分人连家也没有。这使得冬雨完全失却了它的诗意。天依蹙眉看着轩外的雨线,感到一阵愁然。
不知道今次去老头子家里,他的病情能否全愈,他家是否每日定时定量地给他用热食、烧热柴、洗热澡。
不一会儿,缪叔就把车开到了柴门外,几人叩开院门,走将进去。从居家开门的小儿子的脸上,来客可以得知,这几天他的父亲过得不错。这让天依心中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老汉并未在室内烤火,而是拿着一把斧斤,在柴房里劈着柴,准备做今天的日用。
“小兄弟,你也不去帮帮父亲?”乐正绫问那位开门的小伙。
“在帮,方才在帮呢!”
听闻是霸陵城内的两个好心夫人来了,老头停了手中的活计,也走过来向二人问安。
“老伯,您这身体挺康健了呀!”乐正绫把住他的手。
“是啊,这不,都能干活了。”
“干活还是要小心一点,今恰又下着雨,不要再着凉了。”乐正绫提醒他,“医人的话要听的。”
“知道,知道。夫人。”那老头笑呵呵地说。
看着这个小老头身体恢复得很彻底,完全没有一开始腹胀不泻的危险,天依也放松了一些。
“您的大儿子在外面,知道您病愈了么?”乐正绫又问道。
“想是知道了。”老汉说,“前日差不多好的时候就给他修了一封信,托到那边办事的人送去。现在他想是也知道了。”
“大儿子知道了就好。儿行千里,他一个人在外面,听闻父亲的安危,想是也寄怀的。”
“咳,他能记得老夫,每月捎点信来,自己没死在那个地方,都不错了!”
天依心说正是大儿子在西乡告诉她们父亲的重病,她们才好过来诊救。但是这事不能明说。不管怎么样,她们明天可以放放心心地去西乡一趟,问心无愧地面对那一班人了。
今天无事,在问候了这位生病的老人家后,乐正绫又带着天依到市上逛了一圈,聊以散心。毕竟明天她们要走进西乡,同游侠们正式开始商量她们的诉求的时候,有很多事就是不能回头的了。街上亦没有什么可以看的,她们便早早地回了府,在同北院的居民们欢度佳节之余,乐正绫开始同天依规划之后几天的事宜。
时间转过一天,廿二日,二人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西乡市南聚远处。今天的情况和上回来时又有不同——还没等到水店,遥远的聚门口就蹲着两个人,身上背着剑,合打着一把破油伞,在小雨当中观察。他们正是阿绫和天依上两回见过的游侠。见到两个女子又重新出现了,其中一个站起来,走向水店汇报去。
他们这是在等待戈多呢。或许他们的等待也和戈戈迪迪一样持续了两三天,或许在漫长而荒凉的等待中他们也暂时将自己迷失进了等待的活动本身,忘记了要等的人是谁、要做什么。不过幸好等待在今日结束了。
那留守的游侠走上前来,向两个人禀手道:
“二位郑姑娘!”
“您好。”
“这店内外等了你们一天了,老彭说你们一定还会来的,就留人每日在聚口看哨。他说得果然不错。”
“彭大侠是老练的。”乐正绫点头,“不过为何要在聚门口等我们呢?”
“郑姑娘,咱们先入水店话事。”
“好。”
洛绫两人跟着那个小侠走进聚中。在经典的水店门口,她们还不及进去,里面的人就簇拥出来,挤不出来的也躲在窗户边,朝她们吹着口哨。十一月来她们三次到水店,可以说每次抵达门外,她们所受到的接待都更高一些。
那个姓彭的剑客站在店里的众主客之前,在他身边的还有曾想拦截二人的老王等数人。当然,那个父亲蒙了恩惠的侠客就立在老彭一侧。他一见到两位豪爽大方的女侠,就扑上去,在阿绫面前叩倒,跟她说着祝福感激的话,只是脸上涕泗横流,语音也被泣声遮拦住了。
在场围观的人们也戚戚焉。
“兄弟,起来。这事都结束了。”乐正绫上前搀扶他,“乃翁已经没事了。”
那人仍然是口齿模糊地不停感谢着她们救父亲命的恩。阿彭带着人上去多次扶他,好几分钟才把他扶起来。好抬歹抬地把这个情绪失控的青年扛下去休息以后,剑客举首,看向雨中打伞立着的二人:
“姑娘们,请入室来。”
围观的人群为她们让出了一条道。有个看热闹的小孩子避让不及,差点摔了一跤。天依跟着阿绫走进低矮的水房里,发现正中央的那一桌没有人坐。上面是几个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碗。有几个人擦完碗,退到一旁,恭恭敬敬地请她们入座。
“昨天等二位姑娘没有等到,真是可惜——昨天过冬至,聚上热热闹闹的,你们要来,多好!不过今天来了也好。刚才六弟过来通报说到了,小子同老板有约在前,等你们来了,兄弟几个凑了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