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北军骑士所汇报的,在斯基泰朝贡马队回程中所发现的迫近引弓的閼稹人,引起了通书什上下的警觉。傍晚,大家结束调查,在驻扎地准备夕食时,乐正绫批评完四个组长以后,汉军们讨论起了这个问题。
“我们需要将这件事说予苏卜长老么?”齐渊问乐正绫,“什正,他们在这片草原上显然非常不安定。”
乐正绫在士兵们面前踱了几个来回,向他们道:
“没有必要把事情做大——就算他们有报复性行动。那个匈奴部族应该还不至于为了这次上贡的事对鲜弥(r)部发起攻击——至少在我们还在这儿驻扎的时候。在閼稹人没有侵犯到鲜弥部的根底的安全之前,我们应该克制。如果贸然挑起苏卜、閼稹、鲜弥这三个部落之间的争端,这对草原上的每个人都不好。到时候我们也会作为针对閼稹的敌对方,在附近不好过。”乐正绫将她的意见说予士兵们听。
“我也是这么想的。”祁晋师在一旁抱着刀——他的大拇指不停地在缠着细线的环首刀柄上来回无规律地摩擦,“苏卜部的人混迹这片地方数十年,遇到这种事,閼稹人可能会在回程的途中做什么手脚,他们想必不是不知道。或许他们对此是有准备,且有自己的解决办法的——大部分情况下应该是默许这种手下小族间可控制的摩擦。但是,如果我们将这件事向苏卜部的人说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谓的皇帝的新衣,当那个小孩将皇帝没穿衣服的事情说了出去时,皇帝没穿衣服,这件事情就从共有知识变成了公共知识。”天依对乐正绫说。
楼昫隐隐约约听到他的什副说的海国普通话里带有“皇帝”“没”“穿”“衣服”等词。他对两人大胆失礼的语言感到有点费解。
“确实,在我们护送鲜弥部马队回去的路上,他们在閼稹骑手靠近之前,也早已经将刀弓抽取出来,做了准备。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进行这种武装摩擦。只不过我们的到来制止了这件事。”那名北军骑士补充道。
“那我们就暂时不向苏卜部说今天下午护送途中发生的这件事。”眉出说,“就算那些閼稹人将该死的弓举起来,试图袭击大庄他们!”
“军队要忍耐。”乐正绫从草垛上坐起来,向人们道,“并不是说对这种事情不管不顾,而是要有一个长期的解决方案。那个斯基泰部落,之后我们肯定是要去的——一是从这边的斯基泰女奴交代的内容来看,你们以后在塞外还会遇到更多的塞人部落,所以得做一次预先调查;二是,这样也能为他们在草原上的地位——当然,也有毋奴韦她们在苏卜部地位的提高做一些贡献。第三点,是草原部族同长安的联络并不能被苏卜部所垄断。最好的情况是大小部族要公平参与联系,这样压榨他们的人好歹能够少一层,长安和陈仓县对此的信息也能强一点。”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何存问乐正绫,“我们在苏卜部的调查才进展到第二天。”
“大约等各种语法范畴调查完毕,基本词有了,按现在的速度,等到第七天的时候我们去。”乐正绫说,“到了那个程度,我会向苏卜达打个照面,并请求部中会汉言的女奴们同行。但是前提是你们得把调查做好。”
“第七天,那剩下调查那个塞人部落也只有三天。”
“明天陈仓的传令兵来了,我们向他汇报通书什曲直时,我会向霍将军申请顺延到十五日到二十日左右——毕竟多了一个要调查的地方。”
“那我们回到上林苑就要到一月末了。”夷邕算了算。
“还有时间。”乐正绫说,“归根结底,我们不能把这两种语言的所有东西都在十天内调查完。那太小瞧语言了。其他大部分的内容还是要等两个月后再细细地搞。所以我们在这边就做个大概。”
“有道理,就像什正一开始就说过的,‘饭要一口一口吃’。”楼昫点点头。
“对了,”祁晋师说,“我明天还是要去一趟西边的军马场。反正我不学你们这个,也问不来,在这儿是闲人一个,眉伍正又要负责我们什的安全,我去合适。”
“祁叔,我们的通缉,在这地界,不知道消了没有。”乐正绫担心地望着他。
“都在司马军下面做了两个月,上面又有骠骑将军,当是老早消了的。”祁晋师笑起来,“我这一身汉军的行头,他们还能自己人抓了自己人不成?”
“我让大庄和祁什副同去。”眉出说,“北军的人,他们不会不给面子。”
“嗯,这样好。”祁晋师开怀道。
“最好是能让军马场那边也出一个伍或者一个什,这样在这一带,一个汉军骑手护卫通书什的一个后生,是再保险不过了——站出来时的底气和威风也更多了。就算有小股匈奴人越到了壁垒内,我们也准定能和他们战一场——何况他们不能。”眉出挺着胸脯说,“至于口才,我信得过大庄。”
“那就这样说定。”乐正绫点点头,“来,齐渊、何存,你们把你们两个小组下午调查的语法的情况说一说;张原,魏功,你们准备说说词汇的情况。”
“什正!可是……乳酪到了。”夷邕摸着肚子,向乐正绫道。
“啊,我忘了。”乐正绫一拍脑门,“原来还要吃饭呢!那先吃。”
大家都纵声笑起来。
今日的调查比起头一天来说有所起色——由于加入了上午上贡大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