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中箭的乐正绫倒伏在马上,天依第一时间打马贴近她身边,看到阿绫右手紧紧握着箭柄,一动不动,伏在马鞍上。她在这一瞬间完全失去了对时间流逝和外部世界变化的感知能力,也失去了自己的所有的想法和心绪。就在阿绫方才中箭的一刹那,她感觉一阵风从自己的脑中吹过,将自己方才所有的想法都被这恐怖的妖风给吹散了,留在她脑内的只有冰冷的深蓝色,象征着死亡的静态。
闵升和眉出在听得箭响的第一时间便率领了两个什驰赴箭矢发射的方向,准备去拿发弓人的项上人头。楼昫、祁什副和其他几个百人队里的骑士也驱了马,在箭来的方向排定,围成了一道人墙,防止再有箭从来时的方向射来,造成进一步的伤害。楼昫此时也陷于慌张和悲痛的情绪当中,他看着倒伏在马上的什正,几乎要哭了出来。
天依大声地叫喊着阿绫的名字,但是马上的人不为所动,只是一动不动地伏着。接受到这一信息以后,天依整个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两腿瘫软,几乎在马上坐不稳了。她使劲摇恋人的肩膀,对方也没有反应。赵破奴司马此时也来到了中箭者的身旁,询问天依怎么回事。
“使君……快……请救伤队……”
天依一时不知道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她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几个带颤的字,待最后一个音节还未吐毕,眼泪一下子从她的眸中双双涌出。
就在自己手足无措的这个当儿,忽然旁边又有了一股甲片摩擦的声音。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穿着红色军服而中箭的女什正,又重新在马上慢慢地坐了起来:
“这下当安全了。”
什正这一举动将众人吓了一跳。天依猛地擦擦双眼,发现阿绫还稳稳地端坐在赤骝的马背上。乐正绫欲伸手去将箭矢拔出来,天依连忙将她的左手按住。
“箭不能拔!”
“没有,它就没射进去。”乐正绫笑着舒了口气,“你看——”
天依定睛一看,发现箭头根本就没插进去,而是挂搭在几片甲片中间。甚至这个箭的箭头都不太像金属做的。
天依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它被甲片挂住了,连皮革的内衬都没进去。有这副重甲,我一点事都没有。”乐正绫笑着擦了擦天依脸上湿湿的水滴,转向赵司马,“此地不宜久留,使君,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和骠骑将军会合。”
赵破奴见这一箭没有射入,方才放下心来,命令众军护着军幕和通书什前进至部落中心处。部落内也是一片乱糟糟的景象,但是基本的抵抗已经被肃清完毕。放下武装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们被士兵们聚集在几处开阔地上,蹲着听命。通书什在卫队的掩护下,迅速地来到了了部落的中心毡帐前,与骠骑将军准备开始对须卜王的谈判。
王、国相、巫师,这个部落所有的贵族都集中在这个毡帐里面。须卜王靠在自己的座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身上威风的青铜甲此刻徒是增添了他的笑料。自己的王国在乌戾山北算是五王国中最大的一个,结果面对汉军大兵的来攻,坚持不了烤一块肉的时间,他感到相当痛苦和耻辱。不过比起这个,现在很明显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汉兵已经在乌戾山北侧的草原上云集,即将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中在王庭右腹地大举进攻,很有可能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北面的另外几个王国以及休屠王部,他现在应该为自己的族人计量,在汉和右贤王之间将自己的部落尽可能保存下来,不要让它遭遇第二次攻击。
乐正绫在向士兵们吩咐了记录须卜王口语与既录的匈奴语之间的差异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后,鼓起勇气,率队大步走进穹庐,她一边大步走着,一边将自己铠甲上的箭头猛地扯下来,扔到帐中的地毯上。箭头碰到毛毯,发出沉闷的响声。
“看来你们的部落不喜欢和男儿真刀真枪地格斗,倒是喜欢向女人射箭。”霍去病站在他面前,顺势发挥道。
在场的匈奴汉军迅速将这句话转译为匈奴语,向须卜王讲出。须卜王听了此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语塞。
“我看它是冲着老夫来的。一个司马骑在前面,他怎么偏偏去瞄准一个什正呢?说不通的。”赵破奴言罢,转用匈奴语向须卜王道,“好了,你的人已经全部投降了我们。你是想顽抗到底,还是同我们合作,说出你想说的?”
须卜王向在场的将尉谢罪,表示自己愿意接受汉将的一切条件,只要他们保全自己的部族。通书什的人们紧张地记录着他的口音,似乎这边的匈奴人口音同塞下的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在部落的名字上——这个部落是须卜,据什正之前说,是匈奴的一个大姓,而之前自己在关山草原上调查的是苏卜部。这两个名字一个是q,从语音上来看,很难说这两个部落之间不存在亲属关系。但是由于环境不同,内迁的苏卜部成了汉在关内牧民、与陈仓县互易的重要的部族,而须卜部却遭罹了今天的事情。
霍去病和赵司马首先向他们询问了北面一直到焉支山以南的地理信息。须卜王向他们交代,在须卜部落以北还有五个人众较少的王国,主要集中于狐奴河以北。他们尚不知道汉兵的突然袭击。
“具体方位是什么?”赵破奴问他,“人口确数,男丁数量,与右贤王的关系,都是如何?”
须卜王支支吾吾,不肯答话,出卖这些小王。赵破奴见状,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