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叶夫人。
淳羌太后。
她蓦地停下脚步,总觉得这女人浑身都带着一股令人恐惧的神秘,高傲的女人与她擦肩而过,仿佛根本不屑与她交谈。
虽然被鄙视的感觉很不好,但她非常乐意被忽视掉,正打算继续迈步,即将越过她的鸩叶夫人,突然向后退了半步:“你就是她?”
这话问得很莫名其妙,江晚鱼几乎以为鸩叶夫人询问的对象不是自己:“夫人想说什么?”
鸩叶夫人原本一脸漠然,眼底也是清冷一片,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入得了她的眼,但这会儿,却对江晚鱼表露出了十足的兴趣。.
“姑娘以前怕是没有见过我,不过我,却几乎日日都能见到姑娘。”
江晚鱼不解:“恕我愚钝,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我见过你的画像。”
江晚鱼顿时了然,那幅在送别宴上引发骚乱的画像,她可是记忆犹新呢。
鸩叶夫人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江晚鱼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那种夹杂的赞赏和厌恶的感觉。
“汗王自打见到姑娘的画像起,就惦记上了,宁可放弃攻打大奚的绝佳机会,也要迎娶姑娘。”
江晚鱼忽然有些尴尬,鸩叶夫人口吻平淡,但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骂她红颜祸水。
她的直觉倒也不算偏差,当她在心底默默流了两滴冷汗时,就听鸩叶夫人道:“汗王是真心喜欢姑娘,可惜你们最终还是无缘。”她顿了顿,口中说着可惜,但语气却一点可惜的意味都没有。
江晚鱼知道她接下来还有话说,于是微笑等待。
“当然,幸好你们无缘,若汗王真的娶了姑娘,只怕后患无穷。”
这下,江晚鱼只剩干笑的份了。
鸩叶夫人目光有些冷:“姑娘天生长着一副祸水相,看在我们也算有缘的份上,劝姑娘一句,凡事莫要逞强,安安分分地过你的日子,只要你自己不去生事,便可一世无忧。”
看着鸩叶夫人的眼神,江晚鱼就猜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天生祸水?这么高的评价!她该怎么表示才合适呢?
“夫人的话我记住了。”她谦虚的态度,让鸩叶夫人颇为满意,但谁料她接下来却说:“不过,能不能做到,这便是我自己的事了。夫人认为我这张脸讨人嫌,我却不这么认为。人生几何?譬如朝露,短短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不轰轰烈烈一场,这辈子都算是白过了。夫人一生荣辱,如今已是高高在上,如果说祸水,夫人难道不算吗?听说原本的汗王人选,并非您的儿子,您与我都是不安分的人,我相信,你一定会非常理解我说的这番话。”她展颜一笑,“夫人一定很享受做祸水的感觉,我说的对吗?”
鸩叶夫人不愧是一国太后,早就练就了一身荣辱不惊的本事,即便江晚鱼的话语如此犀利苛刻,她亦是面色宁然,只是眼神越发的森冷了:“姑娘大概不知道,做祸水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姑娘不一定能承受得起。”
这回,江晚鱼是真的谦逊:“多谢夫人提点,如果能选择,我还是喜欢平平淡淡。”这一年多来发生的种种,已经给了她最真实的教训。
不远处,名为保护,实则监视的随从已经来迎接她了,只不过见鸩叶夫人在,没有上前打扰。
江晚鱼不想惹麻烦,起码这个时候,她不想节外生枝,于是非常给面子地朝那几个随从走去。虽说是耽搁了时间,但也没耽搁多久,无伤大雅的事情,这些随从也不会去麻烦他们主子。
江晚鱼一直觉得鸩叶夫人华话里有话,却一直没想明白她到底想要说什么,就在这种不安的情绪中,迎来了大婚之日。
慕容怀卿对外宣称,他所娶之人是前朝的和宣公主,并未公布她的真实身份,但谁都知道,他这样做,实际上比宣告她真实身份还要危险。
公然迎娶前朝余孽,就等于告诉全天下的人,他慕容怀卿要与皇室为敌,与整个大奚国为敌。这根本就是造反,他的这番举动,无疑是给了奚成壁光明正大除掉他的理由,可他既然敢这么做,就必然已有万全的准备。
大红的嫁衣,仿若鲜血染就,那艳丽刺目的红色,恍惚给人一种不详的预感。
江晚鱼任由下人给她打扮,梳头的时候,丫鬟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簪子,心思完全没放在这上面的江晚鱼随手指了一个,那丫鬟看了,只抿嘴偷乐。
那是一只琉璃鸳鸯交颈钗,寓意天长地久,和和美美。
丫鬟心里想,姑娘嘴上说着不喜欢王爷,实际上还不是欢喜得要命。
姑娘家脸皮都薄,她们王爷位高权重,又一表人才,这世上,哪有真的不想嫁给王爷的女子,别说是做正妃了,就是只做个暖床的通房,姑娘们也都是乐意的。
婚礼仪式很隆重,慕容怀卿邀请的宾客有朝廷一二品大员,还有各地藩王,甚至夹杂着淳羌的高官,看着这庞大的阵容,不知怎么的,江晚鱼心里的不安感,越发浓重了。
她开始设想,如果慕容怀卿今日的主要目的并非娶亲,那他会做什么?
假如他临时发难,这些高官和藩王,能平安离开这里的概率又有多少?
那一张张的笑脸,一声声的道喜,在她眼中耳中,全部化为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
觥筹交错中,硝烟与鲜血一同弥漫,灿烂的光影中,充满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