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算的账还是得算,而且要狠狠打击一把。
这一点上她和祖母保持了意见统一。
——
这日,姜驷正在小妾房里补眠,昨夜睡得太晚了,并非寻欢作乐,而是处于失眠状态,一直在琢磨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
霉运仿佛降临在他头顶,怎么事事不顺呢?
他把目光投回到最初,最开始唐国公府向南宅求亲的时候,在那之前他还是一帆风顺的,弄了一个奉旨巡查的好差事,正游荡在各省各府吃喝玩乐,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似乎,似乎就是在他掺进南宅的婚事后,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闹心。
到底是哪一点错了。他有一瞬间仿佛抓到了什么,可未待细想,那念头一闪而过溜走了。而后又琢磨洪九娘的事,把自己派出人去掌握的点点信息综合在一起,抽丝剥茧细细考量,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一想,就想了大半夜,窗纸发亮也没睡着。
用过早饭之后头疼欲裂,他感觉自己似乎真要病了,赶紧躺回到床上补觉去。
可让他恼火的事,刚朦胧有了一点睡意,突然小妾跑到跟前来报:“老爷,老爷醒醒,外头来客人了,您得去见一见。”
“不见,谁都不见。”姜驷用被子蒙了脑袋。
“老爷……”
“滚!”
小妾吓得跪在地上,“是南宅二老太太来了,点名要您和太太出去。”
姜驷心中一紧,她来干什么?这可真是不速之客,准没好事。气呼呼翻身坐起来,“让她等着。”慢吞吞爬下床站在当地,伸开胳膊让小妾服侍换衣梳洗。
贺氏那边也是又意外又不耐烦,干脆称病不出。
姜驷磨磨蹭蹭换了衣服洗完脸,坐在镜子前头让小妾给梳头,头发刚梳了一半,院子外头突然一阵喧嚣,有人吵嚷着要进来。“谁这么无礼?”小妾撂下梳子出去,沉着脸要去教训人,结果没一会,呜呜咽咽捂着半边脸回来了。
“老爷!老爷给妾身做主……”
张开捂脸的手,姜驷看见她娇嫩脸蛋上几个鲜红巴掌印。
“谁干的?”姜驷披散着头发直接走了出去,站到门口一看登时意外。院门附近正带人和丫鬟们推搡的不是别人,乃是他乡下的一个族婶,拄着拐杖,花白头发,怒气冲冲正瞪他。
“大白天还和小妾窝在房里,披头散发成何体统!还不出来!”老太太冲他喊。
姜驷倒不好发脾气了,怎么说人家是长辈,只好步下台阶迎上去,喝退了丫环婆子们,作揖问好:“四婶婶怎么有空来,事先告诉一声,侄儿好去迎您老。侄儿是在家养病呢,所以白天神倦欲眠。”
这老妇人在族里排行第四,守寡很多年了,乡里给她请了一个守贞牌坊,她自己也以刻板规矩著称,在姜家算是比较有威望的,跟到处依附的七老太太不同。姜驷和她行礼,她态度也未见缓和,沉着脸说:“去梳了头到前厅,总不能让我们一群长辈等你一个小辈!”
说罢拄着拐杖,带上人走了。
姜驷脸色难看,听说是一群长辈心里又纳罕,回屋把气撒在了传话不清的小妾身上,“不是说二老太太吗?怎么是一群!”
待他收拾完毕,装模作样被下人搀扶进外头客厅的时候,发现来的岂止是二老太太和四老太太,还有姜家祖籍乡里的好几位老人,父辈的四个,竟还有个爷爷辈的,全都不带笑容坐在那里。而二老太太身边还站着孙女姜照。
姜驷眉头微皱,怎么,贺氏那蠢妇又把事情搞砸了?!
明明是他吩咐贺氏去请族老们,怎么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这群老家伙跟着南宅的老夫人一起登门了。咳,清了清嗓子,他心事重重上去给各位长辈问好。身子却挂在下人身上,推说是病体孱弱,无法行礼。
姜老夫人似笑非笑,“免礼吧,我们正经清白之人,受不起你的礼。”
这话可不好听。南北两边撕破脸,姜驷也没留情面,“二婶子上次打了我家的下人,几个重伤的到现在尚未下床,这也算正经清白之人么?”团团朝几位长辈道,“二婶子来者不善,敢问各位长辈也是一起来兴师问罪的吗,我却不知我犯了什么大罪,能劳动各位舟车离乡。”
除了老夫人和先前闯内院的四老太太,其余族老脸上都闪过尴尬之色,没人接话。
四老太太道:“他们都是你从乡里请到乐康的,你倒问起他们来。”
姜照插言笑道:“四祖母别生气,想必姜大人不知此事,都是大太太一手操纵的,蒙骗各位长辈前来,还蛊惑他们到我家去问罪。听说大太太私下送了不少东西做贿赂,也不知是真是假。”
姜驷厉色:“大人说话哪里由你插嘴的分!似你这样不顾尊卑上下,非议污蔑长辈,族老们罚你理所当然,需要贿赂么?您说是不是,五叔?”
被点名的老头垂眼摸了摸胡子,没搭腔,神色略有挣扎。
姜驷暗暗骂贺氏,除了四老太太不是他们请的,其他人都收了钱才来到乐康主持“公道”,只不过最近因为洪九娘的事他一时分不开身用他们,怎地这些老头子就转了风向?定是贺氏办事疏漏,被南宅钻空子了。
姜老夫人沉声道:“阿萝说的都是我查的,正是事实,你被揭了底细恼羞成怒,冲她发火也没用。几位族老秉公严明,怎会被你一点蝇头小利打动?礼物如数奉还,偏私他们绝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