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商议妥当,第二天一早,昌欢带上五十万现金支票,乘火车北上了。第二天下午,到了肇远,距货源地两棵松,还有两个小时车程。知道这里天寒,二人离家时,都穿了两条毛裤,穿着军大衣。下了火车,还是抵挡不住这里零下三十度的低温,没出火车站,寒气就穿透了两层毛裤,浑身冻得直打哆嗦。匆匆赶到汽车站,买了去货源地两棵松的车票。这里车少人多,交通不便,为抢占座位,年轻力壮的乘客,往往从车窗往里爬,车窗玻璃,早就被挤碎了,所剩无几。老赵有经验,在后面推着昌欢,从车门往里挤,昌欢头一次遇到这场面,有些怯场,挤了半天,才挤进车厢。司机费力把车门关上,开车上路了。刚才挤车时,出了不少力,昌欢身上都冒汗了,不想车一上路,寒风从玻璃破碎的窗口,飕飕往里直灌,像密集的钢针,往脸上乱扎,只一会儿功夫,昌欢就觉得脸发木了,嘴冻僵了。大约颠簸两个钟头,傍晚,车到了两棵松。车停稳后,乘客开始下车,昌欢觉得自己悬在半空,像水里漂流的冰块,被人托起,向前移动。到了车门口,忽然发觉两腿不会打弯了,老赵从后面拽了她一下,昌欢才勉强没有摔下车去。
“慢点,昌欢,让他们先下,你先试着蹲一蹲,活络活腿脚,再下。”老赵边说,边给昌欢示范,“从前刚来时,不懂,腿脚僵硬,不听使唤,一下车,弄不好,就摔下去了。”
昌欢照样屈了几下腿,渐渐两腿下有些知觉,扶住车门,走了下去。
二人在车站前,找了家招待所。这是两棵松镇上唯一的招待所,十来间瓦房。不想今天客满。他们要去的两棵松粮库,离这里还有五六里路。北大荒冰天雪地,夜里又黑,二人不想冒险去找,跟管客房的老头商量,看能不能想办法,帮他们挤出两张床位。
“哪有啊?”老头围着火炉烤火,笑着说,“人家都是花了钱,才住上的,还能让人家两人睡一张床?”
“大爷,我们大老远来的,坐了一天的火车……”昌欢商量着。
老头见昌欢细皮嫩肉的,不像是能吃苦的样儿,心里生出些痛情,说,“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炉边打地铺,将就一宿吧,反正这里也没别的旅店。等明天,有客人退了房,再给你二位安排,今晚就不收你们房钱。”
二人一路辛苦,乏得厉害,顾不上许多,痛快答应下来。老头从他床底取出几块木板,铺在炉边。昌欢和老赵挨着躺下,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二人谢过老头,赶紧去联系客户。见到了客户,说了几句客套话,客户就抱怨说,今年粮食欠收,农户都惜售,粮食都押在家里,等来年开春涨价,现在的玉米价,和往年相比,一斤高出二分钱。昌欢大约估算了,做下这笔生意,还有赚头,当时就和客户签了合同,让客户组织货源。随后二人返回肇远,到火车站联系车皮。幸亏老赵和车站的调度熟悉,送了点好处,车皮就定下了。按照合同,粮食装车付款。过了几天,眼看几车皮玉米装上车,昌欢就到银行,和客户交割清楚。跟着,又马不停蹄,和老赵一起押车南下,在车上呆了半个多月,才到广州。好在广州这边的办事效率不错,前后不到一个星期,就结清了货款。
抛除本钱、运费、二人差旅费以及人情开销,前后一个月折腾下来,吃了那么多苦,净赚了三万元。昌欢拿出一万,交给老赵,当作老赵的分成,老赵推辞了一会儿,收下了钱,揣进兜里。
昌欢回到家里,躺了三天,才解过乏来,对办公司的事,渐渐失去了兴趣。想想自己走南闯北,设局做单,虽说不免受些惊吓,可那是无本万利的买卖,钱像打着滚似的,直往自己兜里钻,住行自由,何等逍遥!如今本本分分地开公司,做生意,拿出五十万的本钱,前后遭了一个月的罪,到头来,只得个蝇头小利。
可老赵不这么想,自己不出本钱,只陪着东家出去遭点罪,帮着联系客户,出出主意,就能得到一万块钱的佣金,这可比他开的食杂店强多了。开食杂店,忙里忙外的,一年下来,也不如这一个月挣得多。在家休息了几日,又跑来撺掇昌欢接着做。
想想眼下也没有什么太好的生意,老赵又愿意出力,何况当初,又是自己上赶子求人家的帮忙的,昌欢只好忍着性子,接着和老赵一块儿跑生意。
跑了几趟,效益都差不多,两头客户也熟识了,老赵这人,虽说有点小气,却不耍奸,办事稳沉,昌欢就让昌艳接过这差事,和老赵一块去跑生意,自己留在家里,和二大爷一块照顾公司。
开了春,政府清算历史遗留问题的政策兑现了,甄家老宅里的拽,都迁了出去,搬到政府统一建造的楼房里,把老宅归还了甄家。因为老宅是在老大世义的名下,没有世德世仁兄弟的份儿,世德心里老大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见了恒安,就要唠叨上几句,说老大世义太不地道,当初,一没有分家析产的契约,二又不是父母子女同面,仅凭他传授老太太的口谕,就把家分了。“我倒没什么,”说到激动处,世德就颤抖着嘴唇,冲着恒安发火,仿佛当初分家的事,是恒安出的主意,“可你爹呢?好歹世仁也是甄家的儿子,老太太活着时,也是认了儿子的,怎么就一点东西不分了?真是的!”
一到这时,怕二大爷积愤成疾,恒安就劝说二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