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铺陈,好似给梨花坳披上一层红沙,白如雪的花瓣染上绯红,纷纷落下,散发着淡淡的甜梨香。
山林间,偶尔几声鸟啼,更添寂静雅致。
冀漾身穿鸦青色对襟长袍,身姿笔挺如松竹,露水溅湿了他的袍裾与漆发。
他缓步往前走,眉心微蹙,道“将这些财物化整为零,金银都投在马场上。”
“是,如此待开春正好繁殖更多的马崽儿,强圉一定会乐开花的。”
屠维想他们产业日益壮大,如今已能排到大眀前十,实力不可小觑,心中兴奋非常。
可转念一想,有了银钱,却没有灵药,他们九人中毒相对较轻,但冀漾却毒浸骨髓,可不能再拖了。
他不免有些垂头丧气,惆怅道“按理说咱们的人,药翻了边府众人,连衙门的地窖、暗牢都寻遍了,可墨玉灵芝竟连个渣子都没有,也真是奇了。
那边振明可不像是那么缜密的人啊!
难不成这狗知县后面得了高人指点?”
“让人去查边振明最近都接触了谁,来往书信也一律不准放过!”
冀漾这会儿心情真的很不好。
守了将近九载的灵药被偷了,可以说是毁了他所有的谋划。
他若是死了,定要拉着整个边府给自己陪葬,鸡犬不留!
二人说着进了竹楼。
周遭一如既往的安静。
他们似乎早就将花沅遗忘了。
倏忽,耳边传来轻灵的女声。
“看来人家小姑娘没有见漾哥不在,趁机就跑掉。”
屠维憨厚的笑着,快速瞄了一眼冀漾。
只见正在上楼梯的冀漾,脚步骤然顿住,眸色也凝固起来。
屠维赶紧上前两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那那是”他们找了整整一夜,都没找到的灵芝?
简直不可置信!
惊喜来得太突然,屠维忘记自己还在楼梯上。
“哩哩啦啦!”
倏忽,脚下踩空,滚了下去。
摔跤无需在意,哪怕是摔下丈余高,对于一个,也没什么。
他轱辘着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上去,不错眼珠子的盯着。
“一、二十一、十二!
十二朵,一朵都没少,是咱们暗中呵护的墨玉灵芝!
不愧是宝贝,这东西认主,自己跑来了,还顶着水嫩嫩的红樱桃
哎呦,这东西成精了,还会弄些小橘灯,亮闪闪地怪好看的,这都舍不得入药了!”
听着屠维不着边际的话,冀漾坐在了竹椅上,单手支颐,微微闭眸,他不想多做解释。
花沅远远的看见二人进屋,估计他们在商量什么事情,作为一个有眼色的人,她不会乱掺合事。
只是有些期待,冀漾瞧到见面礼的神色,是否欢喜,是否能记着她一丢丢的好。
她按捺着心中的揣测,将韭菜洗干净,炒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菜品。
“哥哥,饭菜好了,可要现在用膳?”花沅从厨房探出小脑袋,对着二楼喊了一声。
这时屠维也反应过来了。
就是这个小丫头,偷了他们的墨玉灵芝!
不过好似并非恶意,他怕主子责罚人家小丫头,赶紧回话。
“好,正饿着呢!”
花沅端着一盘有黄似绿的菜,两大一小碗的白米饭上前。
小碗自然是她吃的,大碗是那俩人的。
其实她提前吃了大半碗白米饭,只不过她不会告诉他俩,自己吃得比男子还多。
她将饭菜放在木案上,笑得露出八颗小白牙,道“小女子不通厨艺,若是不合口味,我再去重新做。”
金黄的蛋,配上碧绿的叶子,明艳悦目,鲜香诱人。
冀漾拿着筷子,夹起一根绿叶,问道“这是什么菜?”
“这是韭菜。杜甫诗曰: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言的正是此物。”花沅脆生生的回话。
怎么样,她才华横溢吧?
她就是这么心灵手巧!
炒的菜色香味俱全,馋得口水直流吧?
就算她不通厨艺,下厨也难不到自己。
就叫做本事!
“这是麦苗,并非韭菜。”冀漾无需品尝,轻轻一嗅便知是何物。
寺田里的确种有韭菜,但端上桌的却是麦苗。
寺田里种植的菜,是无法用银钱去估量的。
因为通通都是御用贡品,需要早晚都听得道高僧念经文,待长熟后加急运往燕京,御膳房烹饪后,呈给圣人食用。
传说受佛法感化的菜,吃了可以逢凶化吉,增加福白送,圣人对此十分钟爱。
钦点了闻名于世的灵岩寺。
就见花沅那求表扬的笑脸一敛,但几乎瞬间又恢复了常态。
她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
“呵呵,哥哥果然见多识广,沅儿刚才是刻意在逗您,为博得哥哥一笑。”
冀漾瞅了一眼“金黄的鸡蛋”,不禁暗自思量,问道“这蛋哪来的?”
鸡蛋被称为鸡子,佛门净地是不准吃蛋的,食蛋等同于犯戒,所以竹楼的厨房里没有蛋类。
花沅并不知这一条规矩。
她谄媚笑道“这是摸来的,就在菜地旁边的高树上,爬得可费劲了,沅儿就是希望哥哥吃的好一点。”
为了他吃个蛋,她就不畏艰险地去爬丈余高的大树,感动不?
“可是那棵最高的梧桐树?”屠维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拿着筷子的手一抽,啪的一下落在地上。
见屠维神色不对,花沅秀眉微蹙,蹲下小身子把筷子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