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卿稚闻言一叹,微弯的嘴角无奈的抿成一条线,被人欺负狠了似的又别开脸,田齐适时站出来,维护他道:“珩玉,他现在是我的助手,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吃饭还是来奚落人的?”
珩玉在田齐面前气焰吱一下就熄了:“吃东西的。”她乖乖的坐好。
一餐饭,田齐是好心情吃掉自己的部分,蔺卿稚以前饿狠过也没有剩下东西,珩玉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吃东西不是主要的,珩穆从头到尾一言不语。
饭桌上的气氛,异常和谐。
饭后,田齐在过道里站了一会儿,茶房与列车员在另一个角落嘀咕闲言碎语,他们音量很低,很多都被列车晃动的声音掩埋,她望着远处缓慢异动的山峦,耳边辨析出几句,说的是老千珍珠和杜公子,杜公子一直躲在包厢里,除了喝水上厕所都不见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被人骗财呗,也不算什么大事,她想。
“少堂主,我有事想与你说。”蔺卿稚从包厢出来,走到田齐身边。
“什么事。”她没有看他,而是放松眼睛去眺望,甚至有点享受片刻的安静和放空身心的轻松。
一切一切,田齐有点觉得自己老了,突然想要长久的安宁。
身边主动找她说话的人,须臾沉默,才低声说:“少堂主,我身上背官司的事。”
“背就背了,又能如何,京城多大,还能追着你不放?”
“只是钱爷,他是京城油坊的大老板,总巡捕房都能疏通的关系。”
“又如何,我说了没事就没事。”
并非田齐显摆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和蔺卿稚细说,主要是没必要说,他负责照顾自己饮食起居,偶尔打打下手,让珩穆知难而退,其他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说了几句,又恰逢放松的时候,田齐觉得嘴巴有点痒痒,想抽一支烟。
她并不嗜烟,就是偶尔会来一支。
现在抽,更像是抵达目的地之前的一种享受。
可惜,口袋里除了枪,什么都没有。
她忍不住叹气。
田齐之后又站了五分钟,她和陪在自己身边的蔺卿稚对了一下手表的时间,田齐把一块手表给了他:“现在是两点四十五,我回去睡到五点整,你过来叫我。”
“好。”蔺卿稚用指尖点了点时针分针的位置,这款表盘是罗马数字,他能看懂,只是要确认多几次。
少堂主回去休息后,蔺卿稚没有马上回自己的包厢,因为少堂主包厢的门刚阖起,一旁的门就很巧合的打开。
阴鸷的珩穆站在门后,清波潋滟的眸,不善的盯着蔺卿稚手里的手表。
珩穆看那块表时,不甘又嫉妒,蔺卿稚很得意的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说起来也是他拥有的第一块洋玩意,以前为了把姐姐赎出来,他台上得来的赏钱,全都攒在小钱箱里。
除了吃饭和房租,甚至连新衣都不愿意添置。
少堂主说,就是一块表,身外物。
她或许不知道,这是蔺卿稚收到能属于自己最贵重的东西。
所以,那两道执着的视线,他彻底无视了。
能被一个大家少爷嫉妒,蔺卿稚心里舒坦得很,他也知道少堂主对珩穆没有心思,把人赶走是理所当然的,他对珩穆其实没有任何情绪,只是为了照着少堂主的意思去办理。
之前在京城里唱戏的时候,他也进过大宅门里唱堂会,大家闺秀中不乏有喜欢身边围绕着对自己青睐有加的男儿的姑娘。
少堂主与她们这般女子不一样些,她很讨厌麻烦。
他心细聪慧,相处一日,也能感觉出来,自己越聪明,少堂主越开心。
只是,蔺卿稚心中不安很重,因为钱爷在京城真的不是凡人。
他人称五爷,取九五至尊的意思。
钱五爷对外毫不避讳,他油坊的壮丁众多,街头打对家未曾输过,凶悍得很,更别说他那些位高权重的亲戚。
那次,自己能逃脱,还是钱五爷好酒误事帮的忙。
在蔺卿稚遇到的恶霸里,钱五爷是最高大的一个,比孙奇贵还要壮硕,手里常年把玩俩核桃,走路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面对钱五爷,多少人心里都是打鼓的。
他知道少堂主不怕,把孙奇贵这熊瞎子当狗打的,能怕什么。
只是孙奇贵到底是小县里的恶霸,和钱五爷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蔺卿稚忧心忡忡,也不再理会视线盯着自己的人,转身走回了包厢,明天早上,八点四十五左右火车就会靠站,他是寻姐心切又担心自己被抓。
心思烦乱的蔺卿稚,在踏上火车月台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愣着的,他特地用手捂着脸,因为临时爬车逃亡,蔺卿稚身无长物,除了侍者给他的一身衣服。
“呆着做什么,拿行李啊。”田齐走下火车后催促他去同行李员交接,他转身欲走,她又叫住人,补充道:“忘记了,这是十块钱,待会儿你给一块钱人家做小账,剩下的放身上。”
“好。”还捂着脸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火车站里在京的列车员,看他的眼神有点让人警惕。
他被吓得汗毛直竖,更加把头低,下巴都抵在胸膛上。
对于蔺卿稚鹌鹑的行为,田齐完全选择无视,她记得田老板说,二爷的朋友在京城开旅馆,地址都给田齐准备好,一下火车出站坐黄包车,报上地址就能到。
“少堂主,我们赶紧走吧,我怕在外面久了惹是非。”取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