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字号汤包馆所靠近的北门离住院部有点远,正值晚饭时候,姚悉微等了一会儿才拿到手。
快走回来的时候还背在身上,忘记放在病房了。
刚刚下电梯的时候姚悉微注意到,骨科区域的住院部和肿瘤内科是上下楼。
楼上大多数人骨折受伤的病人,没什么生命危险,养一阵就能出院。提着大包小包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人来得一多,就容易热闹。
相比于楼上,到了楼下电梯打开的瞬间要安静得多。姚悉微站在电梯后排,看到有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女人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晒太阳。
这位中年女人瘦得几乎没人形,眼窝深深凹进去,眼底青黑一片,让看到的人都觉得风一吹都能把她吹倒。
不过她看起来心情并没有受病情影响,一一朝路过的医生护士笑着打招呼。
电梯门很快又合上了,身旁有人在讨论,说刚刚这个女人说不久了。
另外还有个人问:“她这什么病啊?”
“说不清楚,好像什么癌症吧,但是看她这样子就活不久了。听说孩子还很小,还听说从发觉身体不对劲,到现在这样才过了半年。”
他连人家什么病都不知道,说其他的倒是头头是道。
医院这个地方生老病死最常见,刚刚对话的两个人说了两句又开始讲别的话题。
姚悉微在电梯里的时候没多想,光惦记着姚国笙的独特口味,一包醋两包辣子,再加碗不加葱的馄饨。
直到现在提着一手汤汤水水往回走,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刚刚那个站在窗边的女人。
心事重重重新坐电梯回到骨科那层楼,姚悉微走路魂不守舍,差点和准备进电梯的人撞了个正着。
“走路看着点,”有个小护士说,“在医院还毛毛躁躁的,骨科更容易撞到人。”
姚悉微忙低头“是是是”,认错态度极为诚恳。
旁边和护士一起走的人爽朗呵呵笑了两声说:“没事没事!不碍事,这不是没撞到嘛!”
刚刚姚悉微差点撞到的就是人家,转过去还想道歉,愣在了原地。
还是姚悉微先认出对方,欣喜又恭敬叫了声:“黄老。”
黄老听到眼前这小姑娘叫自己名字还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想起来,就是上次在小巷里领养两只小狗的高中生。
“哟,瞧我这记性。”黄老一激动手里撑着的拐杖摇摇晃晃,姚悉微忙不迭上去扶住。
“您腿怎么了?”姚悉微问道。
黄老的房间在这层楼的最里面,离姚国笙的病房隔了三个房间,是个三人住的小单间。
一个床位空着,另一个今天早上刚出院,三人间住出了单人间的舒畅感。
黄老熟络得把拐杖放好,一只包了石膏的腿翘在床沿,姚悉微把他床摇起来垫高个枕头说话。
“人老啦,骨头就容易脆,”黄老感叹道,“换个灯泡从凳子上摔下来都能摔骨折了。”
正巧换药的小护士进来,就是刚刚站在黄老旁边指责姚悉微差点撞到人的那位。
看起来跟黄老关系不错,多嘴说了一句:“您老人家摔倒后在地上还晕了两个小时,要不是您家狗一直狂叫把邻居引进来,那多危险啊。以后换灯泡这种活,打个电话让修理工来做,也花不了几个钱。”
小护士长得有点婴儿肥,边唠叨边给黄老换瓶盐水瓶。
看了眼用量交代道:“这两袋吊完大概要两个小时,您别睡过去了啊,到点了按铃,我们护士就在外面。”
“知道了,”黄老说,“谢谢你啊。”
他看起来对于年轻人的唠叨挺乐呵,连连答应后小护士才走了出去。
姚悉微在黄老病房坐了一会儿陪他聊天,直到眼神扫到她一进门就放在旁边的汤包,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这一趟出去跑腿买晚饭,时间有点久。
久到馄饨快散成了片皮,姚国笙石膏腿吊在那里,看她的眼神带着点幽怨。
忽略了她爸惆怅的表情,姚悉微给李乔然发信息,把在医院碰到黄老的事情告诉他。
对面回得很冷淡,就一个“哦”。
是他一贯的画风,让姚悉微一度怀疑他下一句会不会问黄老是哪位。
但是第二天放学李乔然也来了医院,手里捧着一束花,还是医院门口专门用来宰客的康乃馨。
花束前绑了个大俗大雅的荧光粉蝴蝶结,李乔然捧在胸前的样子,让姚悉微差点笑出声。
黄老也笑了,接过康乃馨说:“买这玩意儿干嘛?怪浪费钱的,你还是个学生。”
“不是说探病都要送这个吗?”李乔然正直得提问。
他这个问题姚悉微一下子还不知道怎么答。
最后他给自己挽尊说了句:“摆房间里好看。”
黄老可能真的年纪大了骨质疏松,在医院养了好几天都不见气色。
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一点伤筋动骨都可能留下后遗症。主治医生委婉得提起过,即使出院了以后走路也可能会有轻微瘸拐。
看得出这句话对黄老属于当头一击,他有一阵没说话。
在旁边削苹果的张婶提了一嘴:“这么大事儿,你好歹跟安平安逸他们说一声吧,哪有都进医院了不跟儿女说的。”
张婶是黄老的邻居,当初送医院就是她先发现的。
他们那块巷连着巷的老房子,邻居关系都特别和睦,每天大伙谁有空就来医院帮衬一下,今天轮到了张婶。
她口中也只有这么多年老邻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