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同他一起静坐着闲聊打趣,是在海宁县,那会他是教渔先生,还不是罗肆至。同样的一身黑衣,不过多戴着顶帷帽,美名其曰见生人害羞。
噗,想到这里,不觉轻笑。
有的人,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毫无迹象地来,再悄无声息地去。
所谓,芸芸众生,皆是过客。
红衣少女端起酒盅,送到唇边抿了一口,淡淡的花香漾在鼻间,入喉有些辣,蜇得舌尖微痛。她情不自禁皱了一下眉头,却在闭口的片晌过后回甘。
正如她与罗肆至。
对她而言,世间最美好的词不过是久别重逢、失而复得与虚惊一场。从前最讨厌后会有期这四个字,对方分明有意离她而去,却还留下点念想,僵硬又客套。
可如今,才觉此言甚有深意。
离别的第一个月,她显然有些不适应,那些一起走过的地方,似乎总能看到他的身影。
昔日去溪旁练剑,耳边仿佛总能听到他戏谑又玩味的逗弄。然而,这次却是货真价实的幻听罢了。
离别的第二个月,心中十分好奇教渔先生在忙介何事,怎一走这么久?可再是好奇,生活还是得照样过。
离别的第三个月,第四个月,第……数不清的几个月后,那颗心已经渐渐麻木,好似此人从未来过她的人生中一样。唯有在生死一瞬间,脑海中最先浮现的竟是一袭熟悉的黑。
她之于他,亦或他之于她,究竟算是什么?
凌若不止一次的思考:像是小孩子间的过家家,你打我闹胡乱喊着玩吗?
或者,是其它?
这场重逢,当真令人惊喜,她干涸的心终于重有悸动。
此时的凌若定然不知,那张清冷至极的面容上,双眼盈光流转,如星辰闪耀。
“主人,你在想什么呢?”
意念传送施展成功之时,小雪还是只白猫模样,主人教导过在人前不要轻易转换形态。它不是很懂,明明在这间醉仙居中也有许多非人啊,对它的化形难道不是见怪不怪吗?
“嗯……没什么。”
被小雪一唤,方知她刚才又是想得入神。瞄了一眼坐在正对面的教渔先生,也正是意味深长的在看她。眼神直接而炙热,与往常似乎不大一样。
少女急忙错开了脸,恰好看到胡吃海塞的巨雕,刚将一盘子松花小肚儿倒进嘴中。
见状,凌若转起手边竹筷在一旁揶揄,“哦喉,当日也不知谁说自己是素食雕?”
闻声,巨雕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的意思,继续往里倒。
松花小肚儿细品可还好,色红鲜香,韧劲儿有嚼头。可它这个吃法,凌若当真不敢恭维。
“自打西面林子突然高出一座山脉后,本雕雕的日子就不大好过,别说肉了,连常吃的青草都被破七片叶子的给逼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凌若抬眼一看,发现罗肆至与她同样警觉,二人相视一眼,确认彼此之意。
西面林地突然高出山脉……红衣少女仔细回想那里的细节——她就是在那里偶遇的巨雕和草蛇,如此说来那是青龙的领域。在四象之中,龙表生气,木属,地势广阔有高大山脉并没什么怪异。至于七宝叶嘛,本就是难存俗世的稀罕物,她也不知该作何评说。
“当日途径七宝叶林,确然灵气充裕,可你没感觉到某种肃杀之气?”
听闻罗肆至这番言说,凌若却是摇摇头,虽自诩感知敏锐异于常人,但他口中说的那种气息,自始至终都没有感受到,否则也不会安心采摘朱果。
提及朱果,凌若突然想起当日还顺手折下不少枝叶。便口中念咒从乾坤囊中重新拿出七宝叶的树枝。
“喏,你看是不是它。”
黑衣男子从凌若手中接过,开始细细查看。
未几,“没错,上面有一股杀伐之气。”罗肆至再一次确认道。可凌若仍是毫无感觉,甚至直接进入幻想空间也没有什么发现。眼前的这根树枝也只是透着灵力这一种气息而已。
但是她相信罗肆至绝没有说谎,在这种事上更不可能开玩笑。
那就真的奇怪了。
当时在突然耸起的山体内就觉得奇怪,玄武分明应该位于北部,意为**。为何在四象机关中的最南端?连同其它三象位置也跟着转变,朱雀北上,青龙与白虎东西互调。
如此说来……看似合理应该高起的青龙,实则白虎?
少女心中大惊。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原本镇凶驱邪的四象守护阵便成肃杀凶阵。白虎之象意为杀气,不可高,亦不可有开口。可纵观皇陵大阵,看似和谐,实则暗藏杀机。虎高,且有缺口,杀气上涨而入内部。
始祖皇陵何许地位,请的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风水大师经过千掐万算而成,绝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她们早被人放在局中。难道说……
“有人改变了四象阵法?!”凌若脱口而出,却也验证了罗肆至心中所想。
“嗯。”
罗肆至沉吟片刻,“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是的,关于这一点凌若也有些想法,她总觉得从海宁县开始,似乎就一条似有似无的线索,推着她一路调查。从海宁县到塘溪县,再到京城,不论是哪一个事件,最终都与杀伐之气扯上关系。
而且几件事情衔接的未免太过巧合,就像有谁在刻意指引一般。
到底是……谁呢?
能够知晓她的动向,并安排好每一回引向的人,应该就潜伏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