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高耸的驼峰,奄奄一息道:“还有多久?”
主君牵着缰绳,慢悠悠走在前面,又道:“快了。”
一路上花销很大,他威胁我再买东西,就把我,我照样肆无忌惮买东西,主君很快破产,买梼杌铜雕的钱又不能动,他只好带我投奔桑那家。
扬灵曾经告诉我,主君年少时有个笔友,名唤桑那佳颂,是沙蜃世家之首桑那氏的长女,风华正茂。
主君瞒着帝君逃家,不远万里来相会,佳颂一看震惊了,和她笔端玩恋情的,居然是这么小的少年。
她牵着主君上街,给他买了糙米甜糕,知道他喜欢养鸟,还送了他两只赤尾地鸦,告诫主君要好好读书,乖乖听大人的话,主君回家后抱头痛哭,郁郁寡欢。
思及此,我嘿嘿笑出来:“听说你当年为了佳颂寻死觅活,还发誓要暴饮暴食撑死自己,真的么?”
他猝不及防踉跄,低咳道:“没……没有的事!”
我托着腮撑在驼峰上,斜眼睨他,“你还声称再也不相信爱了,自暴自弃逃学,被帝君一顿暴打……”
他脸蛋泛起红晕,圆圆的十分可爱,回头逡巡我,桃花眸微微眯起,唇角弯起弧度:“我竟不知你这么关心我,以后直接问我,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哦……”
无形中他又调戏了我一把,啧啧啧,高人啊!
我摇晃着食指,一脸倨傲道:“此言差矣,我只对你的童年窘事感兴趣,譬如你被狗追啦,被夫子罚站骂哭啦,被姑娘被甩啦,还有掉进茅坑之类的壮举……”
逆光的阴影中,他笑得阴森诡异:“符羿告诉我,你曾追杀情敌,一路狂喷凤火,反倒把自己烧秃了……”
符羿这犊子什么都说!我挠挠头,窘红了脸,赶紧转移话题才是正道,“陈年往事有什么好提的,人应该向前看,还是说说你罢,你以前的笔名叫什么?”
他眼神飘忽回避,不情不愿道:“……吾风公子。”
我摸着下颌,沉吟道:“吾风……吾风……听起来好像翩翩公子哥,难怪佳颂幻想破灭,你装什么老成,你应该叫擎天小飞侠,炫酷小神龙这样的还比较……”
酷寒的眼风扫来,我吐出最后两个字:“合衬!”
他勾起朱唇,眼眸织着怨毒的光,一直紧盯着我,我仿佛踩到癞蛤蟆的背,浑身直冒冷汗,不敢动弹。
我讪讪一笑,继续转移话题:“不提成年往事了,那个……子宴君的梼杌铜雕,为什么会流落沙蜃呢?”
“子宴擅长制作铜雕,这梼杌铜雕是他作品之首,他战死后,先君没收他的家业,将这铜雕置入国库……”
“后来盗侠伯翼窃走一批珍宝贩卖,包括这铜雕,帝君这些年一直在寻故人遗物,直到今年才有下落。”
我兴致勃勃听着,“这样啊……你见过子宴么?”
主君眼中黯然,摇摇头道:“不曾见过,他牺牲那年我还在白家读书,听说是位霁月清风的人物,能俘获我兄长的,必定是绝世英雄,可惜英年早逝啊……”
据说娘亲当年战他,围困在鄱野整整三月,西泽兵甲以一敌十,九重天也血战惨重,才和他两败俱伤。
回忆完毕,我又想到一茬,还好当年先君死得早,不然以他糟践美人的癖好,主君成年后一定难逃男宠的命运,越想越可怕,我痴痴看着主君,满噙热泪。
“……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挑起一端眉峰。
骆驼哒哒走着,踏碎一路阳光,我直起腰背,居高临下训导他:“夙子云:饭可以乱吃,脸不能乱长。”
他啼笑皆非:“这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么呢……”
说着停在一扇富丽堂皇的石门前,琉璃瓦红泥墙,菩提树枝繁叶茂,金铃摇响,阳光铺洒在青石砖上。
我双手合十,向门童拘礼,“我们是从东土西泽来沙蜃取梼杌铜雕的使臣,路过宝方,想借宿一晚……”
主君按着我的脸,把我拨开,我委屈揉着脸。
门童笑盈盈道:“二位贵客,我家主母一收到信,就派小奴在此恭候,宴席已经备好,二位请罢。”
内院奢华,堪比布达拉宫,中央摆着摩蝎鱼鎏炉,檀烟袅袅,果香萦绕,长廊深处传出诵经之音,有直抵人心的澄静力量,似西天梵境的召唤,幽远古老。
一个锦衣小男童冒出来,一头金色卷发,褐色眼瞳扑闪扑闪,正咬着手指,满面好奇观察我们的衣着。
“珞帕尔,快拜见舅父。”音色清脆轻细,仿佛琵琶勾弦,佳颂从长廊漫步而来,石榴裙在风中起伏,深棕的发用纱巾捆着,面容像盛绽的红莲,美艳至极。
她笑道:“弹指间千年未见,小少年可还安好?”
主君双手合十回礼,眼中闪烁,激动道:“光阴未曾苛待阿姐,阿姐容颜千年未改,风华依旧。”
珞帕尔拘礼,脆生生道:“舅父安好,舅母安好。”
“等等,我不是……”我涨红了脸,正要辩解,佳颂像一只轻盈的红蝶蹁跹而来,转眼间站在我面前。
她亲热握着我的手,激动道:“瞧着就是旺夫相,清偃的眼光真不错,不要客气,阿姐给你个见面礼。”
银镯哗啦套在我腕上,我傻笑道:“多谢阿姐。”
主君摇着香扇,桃花眸弯如弦月,笑靥明媚。
我们跟随佳颂入厅,四十九道菜肴摆在桌上,斗彩纹盘盛菜,银制酒壶缀着红玛瑙,膳食多是烤肉烤馕,我嗅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