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没嘴巴以后还怎么吃饭……
他并不急着卸下面具,而是继续沿着渭水湖的街道穿行。
光杀水德三家还有余年二氏,未免显得针对性过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让人猜到厉家背后站在操纵鬼祸之人,恐怕又得进海牢了。
八大世家的德行尚且如此,下面饱经压迫的小世家和野狗没什么区别,一旦被他们抓住把柄,恐怕魏王也会受牵连。
所以厉九川专门出来抓鬼送礼,来一次大范围的鬼祸灾变,所有世家都受创的话,水德三家和年家的灭门也就变得相当不起眼。
不过说是抓,实际没等他动念,各个府邸枉死的冤魂都像小狗似的凑过来。
虚弱的鬼物在神荼附近待过就会变得强大,强大的鬼物就会变异。
等到它们变异,厉九川就把这些可爱的小家伙送回到原来死去的地方,让它们造福那些人面兽心的畜牲。
只是八大世家里都有残缺的封魂符,一旦溜进去鬼物就会被烧成青烟,他们各自的族祠还有灾种灵源的显化,每过半个时辰就会如心跳般,鼓动灵源波纹扫过整个世家府邸,哪怕是变异过的鬼物第一次被扫到就会失去行动能力,第二次就会烟消云散。
看样子,八大家很早就受到鬼物侵扰,并做了相当具备针对性的防护,能让他们警惕到这种地步,可见八大家横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但这对白脸来说,并没有用。
它只要不进族祠,在残缺封魂符的光芒下跟晒太阳没什么区别,就是时间久了会变黑。
而且白脸似乎还有种能力,就是可以想让谁看见它,才能看见,不想让看见,哪怕蹲在你脸边上舔你脑门都不会有人看见。
所以厉九川找了块很宽阔的地方,大概谁家府邸的院子。
于是,漆黑的夜色里,白脸缓缓自地面升起,远不止之前看见的二十多丈高。
它一直从大地隆起到天空,爬伏在地就横占了半个皇城,肌肉感极强的上肢堪比半个身躯,能轻而易举地从东城门够到西城门,后腿如兽类畸形地弯曲,将整个皇宫“坐”在屁股底下。它的脑袋大而柔软,像云朵一样遮天蔽日,乌黑瘆人的眼珠往下望去,看厉九川如同看一粒米。
无数细小手臂在它身躯上如毛发般律动,空气中传出千万声细若游丝的呻吟。
厉九川心脏砰砰直跳,这座巨山似的鬼物才是白脸的完整姿态吗?
“变小,变小些。”厉九川冲它乌黑湿润的眼睛招手。
白脸徐徐缩小,可仍旧让厉九川看不到尽头。
“再小,再小。”
白脸继续变小,目测仍旧有五十来丈高,而且还是趴着。
“还能小吗?”
白脸缩到了二十二丈高,用一双乌黑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好吧。”厉九川指了指八大家恢宏的院落府邸,“挑喜欢的吃,脑袋留下。”
白脸点点头,粗壮的上肢随手在一座奢华厢房中一捞,如幻象般没入屋脊,又诡异地取出一截无头躯体,断口平滑的腔子被无形的力量封住,半点血水也未洒出来。
世家院落里甚至还有守卫巡逻,但他们什么也未发现,哪怕一截无头躯体飞上天空都没人看见。
“天亮之前回来。”
厉九川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自己先回了书院。
不过在书院他也能轻易看见庞大的白脸自取自食,如前世吃自助般惬意。
白脸最钟情的是被冤魂们记恨的人,和屠戮生灵最多的人。
这些人似乎对它来说别用可口,故而厉九川不但心它乱吃。
回到书院后厉九川尝试扒下面具,出乎预料的是,他心念一动,面具便自行脱落,倒是没费力,出奇地好解决。
将面具收好,厉九川躺在床上开始睡觉,只是没睡两个时辰,他就被言乐喊醒说什么上蛟语课。
二人洗漱过后,早早来到湖畔等琴先生,刚到辰时,她便拿着一根鎏金长棍来了。
“琴先生早。”两人齐声喊道,眼珠却都粘在那根看起来很结实的棍子上挪不开。
“别看了,这不是拿来打你们的。”琴先生难得有心情开玩笑,“蛟语自修得如何了?”
“学子不才,勉强习得大半。”言乐谦恭道。
厉九川没吭声。
琴先生微笑不语,拿起长棍往地面一敲,整个渭水湖都为之颤动片刻,湖面波澜涌起,一只布满鳞片的黑色大脑袋浮出水面。
“跟它打个招呼。”琴先生示意两个学子。
言乐回想自己苦心学习的内容,收腹挺胸,发出浑沌雄厚的声音,“哞呜——”
“不错,声色顿挫有致,就是尾音稍显僵硬,再柔和一点就好了。”琴先生颔首夸奖。
然而黑蛟看起来懒洋洋的,在湖水里翻了个身,露出一截一截的肚皮,根本没搭理言乐。
厉九川打了个呵欠,“早。”
黑蛟忽地把身子转回来,兴奋大叫:“阿巴阿巴阿巴……”
言乐:“???”
琴先生:“???”
“先生,这跟书里讲的完全不一样!”言乐瞪圆了眼睛。
“这……”
琴先生心说我当然知道这跟书里不一样!这黑蛟怎么出去跟冥狱混了一圈,连自家语言都不会讲了?!
以前它跟那帮子人待着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啊!
于是琴先生棍子点地,并未张嘴,浑沌朦胧的腔调自她胸腔震动而出,古老苍茫。
黑蛟嗖地从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