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个常怀安倒是个妙人。他本是永安侯府的旁支,早年使了银钱才得了个柳州卫的差事,谁料他就是运道好,赶上五羌叛乱,他平叛有功,又有个好岳父帮着筹划,这不就到了我们平江来了吗?你猜他岳父是哪个?”李泽笑问道。
严景安摇摇头:“我如何会知道!”
“这个人还跟你是熟人,就是兵部职方司郎中顾竑。”
顾竑和严景安是同年,严景安当然认识,“他怎么会招了个这样的女婿?”他们这些科举入仕的人家,少有和勋贵结亲的。
“顾竑不过三甲出身,翰林院又入不得,混到第三年都又快春闱了,也没混到个官职。正好他媳妇和兴平伯府攀上了亲戚,这常怀安的母亲就是兴平伯府的小姐,两下不知怎么的,就议上了亲。顾竑才能在顺天府得了个推官的职位。”
严景安看李泽如数家珍一样,就笑问:“别人家的事,怎地你倒这么清楚?”
李泽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只要是平江地面上的、不止,江苏地面上的官员,我都知道一些。”自夸完了,又继续说:“有个能钻营的岳父,这位常佥事自然也就会来事,他到了平江不过几个月,倒已经是如鱼得水了。你教孩子向来有一手,又得了恩师的真传,个把顽童应该不在话下吧?”
严景安笑眯眯的看着李泽,问:“你到底得了什么好处,这样卖力,快说!”
“哪里有什么好处?我不过是为你着想,多交个朋友多条路。对这个孩子,常怀安如今已经是束手无策了。他早年一直驻扎柳州,孩子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早就被宠坏了,现在他再想管,就有点为时已晚。一则他只知‘棍棒底下出孝子’,并不懂怎么管教孩子;二来,这不是还有老太太拦着么?气走了先生,就再请一个,到了现在,已经没人肯给他家做西席了。”
严景安摇头:“你可真瞧得起我,这样的孩子,我们也管不了,万一有点什么他们老太太再找来,谁能担待?”
“这个你放心,他们家老太太如今已经知道事情轻重了。常怀安自己劝不了老娘,就给顾竑写信,让他岳丈给妻子写信,说子弟教养的事非同小可,他妻子再拿着信去劝老太太,这位老太太终于松了口,说孩子读书进学这等大事不再管了。”李泽在棋盘上接连捡了几颗严景安的白子,又说:“再说了,正是因为他们如今遇到难处,才能更记你的情呢!”
严景安一看被他吃了一块棋子,才想起来回看自己的布局,嘴里还不忘答李泽的话:“他们这样的人家,还真要认真读书不成?随便找个塾师,能教读教写也就行了。”
李泽一拍手:“正是这话!依我说,你也不必认真教他,能读书认字,不至于不学无术就行了,难道常家还指望他写文章中进士?”
“我还没说要收呢!”严景安强调。
李泽叹气:“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如今你若肯收下这个孩子,对常怀安来说不啻于雪中送炭,就连顾竑也少不了承你的情。你们阿正如今孤身在京,正需要人提携。你那两个亲家,一个不善交际,一个性情耿直。李崇年倒是个知道世情的,偏近日又派了巡按两广,你总要为孩子们打算,广结善缘才是!”
严家在京里有三门姻亲,一家是严仁正的岳家苏家,他岳父苏植在户部员外郎任上,就是李泽口里不善交际的那一个。另一家就是严仁达的岳家李家,他岳父李崇年是监察御史,刚被派了巡按两广。第三个性情耿直的,就是严景安yòu_nǚ严清光的公公洛民。洛民也是湖州人,和严景安、李泽都是早年就相交的好友。
“你也别以为我在常怀安面前打了包票,所以才非得要你收下这孩子。我在他面前可是一直装作十分为难的,说你这是家塾,只收亲朋好友家的孩子,还要照顾自己族里家贫生太多,难以兼顾;又说恐怕别人家孩子送来不好管教,不管不像话,管太深了也怕他们家里大人不快,反倒不美。”李泽解释的口干,端起茶盏来又喝了一口水。
严景安亲自执壶给他又倒上了茶,笑道:“我可从没疑过你,原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是懒得去揽这闲事,如今我们家塾里孩子本就已经太多,我正想着过段日子,去给毛瞻广换换班,让他歇一歇,总怕累坏了他。”
李泽叹了口气:“我瞧还是别让他歇得好!他呀,正该有点事做,省得给大家伙惹麻烦。”
“唉,别说他了。依你看,我该收下这个孩子?”严景安也叹了口气,又转回先前的话题。
“你也别把这事想的太难了,不过一个七岁的孩子,还能淘上了天不成?这孩子我见过了,应对说话也都得体,就是给老人惯得有些霸道,别说是你,毛瞻广收拾他也不费劲!你要点头了,我回去就跟常怀安好好说说你的难处,他是个知道投桃报李的,你放心好了。”李泽答道。
严景安想了想,还是没直接答应:“改日你叫常怀安带着孩子来一趟,我见见再说。”李泽听他这样说,也就没再多劝,在严家蹭了顿晚饭,才带着李俊繁回去。
送走了李泽,严景安就把严仁宽叫到外书房,问他家塾里现在的情形。
“再加一个两个孩子倒不是什么问题,现在家塾里还是谦哥儿那么大的孩子多些,七八岁刚开蒙的也就不到十个。毛先生带着他们并不吃力,儿子早就说过,若是觉得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