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瑞雪飘飞,转眼又是年关。
大明宫中,放眼尽是一片银装素裹,唯有总参谋部外的积雪化得干干净净。不为其他,只因为总参这几日几乎通宵有人执勤在岗,门庭若市之下,这雪也就积不起来了。
此时,总参议事堂内传出一阵爽朗地大笑,有人语气轻松地道:“右相,王建这次怕是真要吓破胆子了,上表请罪且不去说,这百万贯钱的贡礼,可就不是小数,够他‘蜀中王’肉疼好一阵子了。”
另一个粗豪的声音却道:“赎罪钱虽然不少,不过朝廷大军既然已经拿下利州,随时可以兵临剑阁,而凤翔、兴元如今亦俱在我手,可为前线就近提供辎重中转,那又何必顿兵不前?依某之见,不如一鼓作气,攻破剑阁、底定巴渝,如此则蜀中天府光复,朝廷今后若要东出潼关,也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之前那人则不同意,反驳道:“剑阁天险,只怕未必那么好破。”
粗豪的声音哼了一声,反问道:“你这话的意思,未免太看轻了史副总参。先前王建五万蜀军精锐固守兴元,史副总参手中也不过五万余兵,却也同样拿下了这汉中雄城。剑阁虽险,难道便是金汤之固?须知我河中兵锋所向……”
李曜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这句话:“如何用兵,乃总参之责;是否用兵,却是中枢之职。况且,兴元之战所以得胜,非独一镇之功,实邠宁、天雄、保塞等诸军顾全大局,服从调度,拼死协从作战,因此而获,论及此事,不可失之偏颇。”他微微一顿,才继续道:“而今,朝廷已为前线将领议定功勋,慰勉制书本相已经副署,明日即将下达利州前线。至于各级军校、参谋等辈功勋详情,料来南面行营也该上呈总参及兵部了,届时你等须得细细审查核实,lùn_gōng行赏,不得轻忽遗漏,或者赏罚失当,明白吗?”
李曜一开口吩咐,众人忙不迭应了。他“嗯”了一声,又道:“至于战和……不妨与你们直说,今冬是打不成了,前番囤积的粮食,连续支撑了东西两线两次大战,已然消耗殆尽,朱温遭此一击,也正在加紧搜刮治下各地,想再从中原通过某些暗之高,全不是做买卖的模样,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了。”
之前那粗豪的声音顿时大失所望:“这么说,至少得等明年秋收之后才能再战?这……也太久了吧?”
李曜的声音仍如往常一般沉稳宁静,语气中有着让人下意识就愿意相信的魔力:“两军僵持之局,其实也在战斗。这时候,比的是谁能不露破绽。就像两个神箭斥候野外遭遇,双方都已埋伏起来,也都知道对方正等着自己……谁的耐心好,谁就更能稳定,也就必然是最后的胜者。”
粗豪的声音愕然:“啊?”
早先那爽朗的声音却笑道:“莫非右相断定王建那边,要祸起萧墙了?”
李曜没有正面回答,却说了一句震惊众人的题外话:“政事堂决定,不接受王建的请罪,并贬王建为慈州昌宁县令。”
众人惊愕半晌,即便那爽朗的声音也有些疑惑了,迟疑道:“右相,王建怕是纵死也不会接受这样的贬斥……”
李曜笑了笑,道:“当然,本相料定,他接到诏书之后,定然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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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当日,大唐天子李晔颁布诏书,宣布不接受蜀中罪臣王建的请降,并列指他十大罪状,决定贬王建为河东慈州所辖的昌宁县令,由右相李存曜任“两川行营都统”,且“权知两川军政”,全面主持朝廷对两川讨伐战的一切事宜。
与此同时,鄜坊节度使李思敬以病请辞,金商昭戎军节度使冯行袭也同日上表,以老病为由,请归朝。朝廷同日下诏,拜冯行袭检校司空、兵部左侍郎,封顺国公;李思敬去职,封和国公。同时撤销鄜坊、金商两处军镇,使保大军、昭戎军与神策残军混编,去芜存菁,形成左右龙武、左右神武四军,与此前已经重建的左右羽林军合为北衙六军。至此,原本早已衰败的北衙六军得以全面重建。
如果再加上李曜总领的南衙十二卫,即便不算河中镇兵,长安附近也有南北衙十八卫军,共计战兵十二万六千。而河中镇兵则有左右开山、左右破阵、左右摧城、左右定远、左右镇远、左右靖远共计十二军、八万四千战兵,至于近卫军,在增添了火龙骑之后,总兵力达到一万二千战兵,为诸军之首。如此算来,河中镇兵总兵力已经达到九万六千战兵,接近十万之多。
而这两部分兵力,实际都是由李曜一手掌握,两者相加,足有二十二万余大军!
倘若再算上李嗣昭、李嗣源、李存审三帅所领兵马,乃至泾原一镇也早已听从朝廷调度,则李曜可以动用之兵力,终于突破三十万战兵,不在朱温之下!反观晋王李克用,连遭打击之后,即便刚刚募兵,如今全军也只有十四五万之数了。
朝廷这边的消息传到蜀中,王建大怒,果然如李曜所料,一不做二不休,来了个破罐子破摔,在周德权等人的撺掇下,直接登基称帝,国号“蜀”,改元“武成”。
不过王建在韦庄的建议下,还东向痛哭三日,以表对大唐的忠心,并传檄天下,说“沙陀实已篡唐”。
王建以王宗佶为中书令,韦庄为散骑常侍、判中书门下事,唐道袭为枢密使,任知元、潘峭为宣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