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央向安阳方向疾驰才几里地,就听见后面有马蹄声追踪而来。
难道,翰本勃极烈这么快就反悔了?回头一看,果然三个女真人跟踪而来。
坏了,她想。索性停下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已经出了王府,出城了,相信她的羚驹儿,没有那么容易被追上。也许,派人送她呢?
还真是,她停后面也停,她走后面也走,连快慢的也跟着快慢。反复试了几次,依然如故。便可确定,是送她的了。
穿城越池,到处是金国兵马。还好有人送,不然就要大费周章了。这样,路上很顺利。心中,难免又对翰本,增添几许敬意与感激。暗暗决定,此情此意,今生应当报答。
虽然又是长途跋涉,总算安阳在望。后面跟着的人,渐渐拉开距离。等她进了城门,他们便掉头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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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奉旨侍康王,途中闹“失踪”,到返回安阳,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现在的吴央与之前相比,可谓大相径庭。从怡养深闺的富贵千金,到熟谙社会,能够吃苦的平民化女子。洗却了铅华,蜕化了娇弱,可素面而生活。
先安身客栈,四处转悠。打探到了她要去的处所,还带回了一套夜行衣。
要如何见他的问题,一直狠狠地困扰着她。当夜辗转难眠,思考对策。
她神奇地梦回仙界,醒来依然在芍瑞轩的当晚,脑海中就神奇地多了一份,身后百年的历史记忆。虽然朦胧,但需要时,就会突然清晰起来。而且,竟然奇妙地,拥有了些许仙界的健康与能力。
之前的自己,按紫薇的话说,小娘子不仅能绣善舞,且琴棋书画皆工。那么,芍芬加上,观世音还给她“紫萼”修炼的部分能力,应当可以应对赵徳基吧。
反正她的原则是,柏拉图也好,爱而无果也罢。无论是否三生情,她目前,最多只当他的侍卫。而后,一待她身子长全,二看他有无真情实意。这,也是她将奉旨接她的康履,“摁”在康王府的原因之一。
俗话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管他呢。
直至深夜,终于在想象着,见那人时的各种可能性场面中,朦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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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她被一声“不得入内!”阻于康王、彰德军节度府门前。
“有劳通禀,我姓吴,是奉旨而来。”
跟进,又阻于“请稍后,容我先通禀王爷。”
通禀的回来了,道:“王爷说,他知道了。他不需要女人侍候,让你们回去。”
“你看我象女子?这里就我,有,你们?”
“这个?”门卫挠挠头道“容我再禀报。”
总算等到“请跟我来。”然后又随另一位“请随我来。”而跟进。
“王爷,人已经带到,小的告退。”
“唔,你下去吧。”头也不抬。左臂负背,右臂挥毫,旁若无人。
一室寂静,光影斑驳,只有沉香缭绕。她环目四顾,低头不语,思绪翩跹,似处方外。不知过了多久“见了本王,怎不行跪礼?”
“我朝文明不兴跪。一般只跪天地、跪祖宗,听说败兵降将才得跪。再说,在下腿伤,君上宽贷。”
下马威无效,他有些意外:“抬起头来!圣旨呢?”
待她抬头,容貌、神情跃入眼帘的刹那,他突感心一紧,然后心突突乱跳,差点笔都掉了。这张脸,这种容貌神情,怎么会这么熟悉?难道在哪见过?不可能,的确是初见,可是怎么会似曾相识呢……
还有,怎么有从未闻到过的缕缕清香飘过来?他回头,熄灭沉香。良久,沉香味渐渐散去,纯粹的怡人香气,更加明显。
她抬眼看去,眼前人阔额方脸、轮廓斧削,剑眉飞扬、邃目薄唇,不怒自威。却又神情朗清,fēng_liú俊雅。果然,相似梦中前世之人,而且更似梦中后世之人。不禁脱口而呼“青剑!”
“你说什么?”
她使劲晃晃头,晃去刹那迷失,“啊?哦,在下,请见,君上。圣旨在此。”掏出圣旨,呈上,退下,又低着头。
“君上?”
“在下奉旨,侍奉王爷。王爷就是在下的君上。”
“你,吴芍芬,怎地女扮男装,还戎装?”
“不敢!在下吴央,是吴芍芬兄长。虽说兄长,只长不到半个时辰,是孪生兄妹。”
“你送你妹子来?”
“不是。在下一人前来。在下妹子因偶染风寒,还须将养些时日。然又必须奉旨,因而家父经康公公依允,由在下先行代妹子,为君上近身带刀侍卫。待妹子康复,则妹子来,在下回。”
“为何迟来近三个月?康履为何没回来?”
“在下不是很清楚。不知皇上为何按下御旨。然曾听康都监对家父说,侍妾潘氏身怀六甲,王府诸事频仍,故一时走不开。”
“你说,近身带刀侍卫,就凭你?恐怕要本王派人保护你吧。”
“怎么,君上以样貌取人?”
他心想:胆子不小!不行,得“作弄”一下,平平心里怨气,看看如何反应。
“大胆!休得多言。本王恕你妹子无罪。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她转身,也不告辞,只边走边轻轻诵道“水涵微雨湛虚明,小笠轻蓑未要晴。明鉴里,縠纹生,白鹭飞来空外声。”
“站住!”他以前吟写的《渔父词》,有这么出名吗,怎会他也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