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羽箭扎在土袋上,巨大的力道让顶着土袋奋力向前的钟四郎脚下一个踉跄,好悬没有绊倒在地。他连忙咬牙稳了稳身子,一口气赶到护城河边,将背上顶着的土袋掀进河里,然后头也不回的拔脚飞奔,心中只是一个念头,离开城下,离得越远越好!
又是一箭钉在他左前方不到两步的土地上,吓得钟四郎脑子一懵,不由自主往右侧偏了偏。前方就是自家卢龙军的箭阵所在,一排卢龙军士卒正弯弓搭箭,在队正的指挥下向城头齐she。他看着那些弓身上雕琢的银饰,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些弓真的很好看啊!
指挥she箭的军官冲钟四郎大吼了几句,但周围的呐喊声和战鼓声实在太吵,钟四郎没有听清楚,脚下惯xing使然,仍是冲了过去。那军官怒吼着拔刀冲钟四郎比划了一个往边上闪开的姿势,钟四郎才猛然从发懵中惊醒过来,绕过箭阵跑向后方。之前曾有命令,若是冲了自家军阵,军官可立斩之!
钟四郎后怕的跑到安全地区,然后喘着粗气慢慢拐回本阵,在大木桶中舀了瓢水一口灌下去,继续到土堆边等候。督刀队就在不远处来回巡视着,他们的脚下已经躺倒了十多具尸首,其中一具正是本村王七。那个平素机灵聪慧的年轻人半路上将土袋丢弃后便跑了回来,却没有瞒过督刀队的眼睛,被直接拖出来砍了脑袋。钟四郎胆战心惊的瞟了瞟那些健壮的军卒,叹了口气。
钟四郎虽然年轻,但个头矮小,在普遍身材高大的燕赵男儿中实在不起眼,因此从军后直接划入了民夫营。似他这般扛着土袋填河的民夫光在东门就足有数千,他们冒着城头的箭雨,将土袋倾倒入护城河中,过了小半个时辰,便逐渐将一丈多深的河水阻断,在护城河上形成了数条宽阔的通道。
李诚中席地坐在本阵之中,整个健卒营都在城墙箭雨覆盖的she程之外,弟兄们看着眼前的一切,既兴奋又紧张。东面城墙下已经倒下了上百民夫,有些没死的还躺在地上挣扎着,战鼓声和呐喊声将他们的呼叫声掩盖住,李诚中看到他们张着嘴的痛苦神情,紧握着双拳,最终也只能无力的松开。没有人有余暇顾及他们,而且,就算救了回来,以他们的伤势,在这个时代也是救不活的。
鼓声忽然一变,排在身后的云车开始往前移动。这种云车与城墙齐高,下面十多个民夫推着四个粗大的木轮转动向前。云车上能容五人,车后是一架木梯,斜着向后拖到地面,可随时上人。等云车推到阵前,各健卒营的士兵便在都头队正的指挥下起身整队,聚集到车下。
东面城墙推出了六架云车,健卒前营投入六个队,近三百兵力,李诚中所在的酉都按照排序并不在其内,仍旧坐于原地等待。
兵力调派好了以后,每辆云车顶上都上去了五个人,三个刀盾手,两名弓箭手,其他人则围在云车之后,以盾牌覆顶,组成盾阵。几个盛满清水的木桶被吊上了云车,车顶的士卒将水泼洒在了云车上,浇得整座云车湿漉漉的。等一切就绪,大军发一声喊,车下民夫推动木轮,云车便向城墙缓慢的靠了过去。
前排卢龙军箭阵又换了一批士卒,这批生力军上阵后,发箭的速度又快了一些,逐渐将城头的魏博箭手压制住。云车缓慢而坚定的通过护城河上民夫们用命填出来的通道,直接来到城边。城墙上魏博守军顿时she出一些火箭,钉在云车上,但因为浇过水的缘故,并没有点燃云车。云车靠在城墙边,车顶的卢龙军刀盾手将顶在前面的盾阵一撤,纵身跃入城墙之内。
城下卢龙军士卒眼见自家弟兄上了城墙,都兴奋的同时大喝一声,声震四野,战鼓也擂得更紧了些。李诚中这边军阵中的弟兄也都坐不住了,大伙儿纷纷起身,凝目往城墙上观瞧。
只见最先上了城墙的刀盾手跃上城头后,城头顿时喧闹杂乱起来。李诚中看不清上面的情况,只是看到云车下的弟兄们陆续通过木梯登上云车顶端,然后一一纵身跃入城内。卢龙军各处军阵立刻传来一片欢呼声,只见后面阵中令字旗一挥,都头张忠严便让大伙儿整队,然后迅速向城下开拔,准备入城作战。
李诚中随本队开到城下第三座云车处,眼见之前那一队弟兄已经全部跃入城中,张忠严一挥手,便让大伙儿上云车。李诚中从刀鞘中抽出崭亮的横刀,就要登上木梯。攻占贝州后,从贝州府库缴获了一批新的横刀,优先为兵甲不齐的健卒营换了部分装备,李诚中作为新晋陪戎副尉,也得了一柄连刀带鞘的横刀,比之前那把强多了。
他刚上了几步,就见城中忽然飞出十多个黑乎乎的陶罐,一愣神间,这些陶罐有几个直接砸在云车上破碎开来,一股呛人的油腥味直冲入他的鼻孔。他心头大骇,顾不得再登梯,直接跳了下来,口中大喊:“退后!退后!油罐!是油罐!”
张忠严听罢也是一激灵,挥手让大伙儿后退,可是纷乱间数十人挤在云车前,哪里退得开。只见城墙上抛出几支火把,云车眨眼间便“噌”的窜起了高高的火苗!还有些没有砸中云车的油罐落在地上,也溅落了满地油液,城下顿时燃起大火。
拜李诚中穿越前看古装戏比较多,对于这类突发事件反应快,预判早,应变起来就有了充足的提前量,等大火燃起的时候,他已经拽着姜苗跑出了火焰的范围。但云车下撑车的十来个民夫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