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书房。
朱祐杬正在跟袁宗皋、张佐商议事情。
袁宗皋出去见过前来通传之人,回来后笑着说道:“兴王,听说王府请来的戏班,所唱戏目获得满堂彩,王府中人争相观看……您是否也前去看看呢?”
朱祐杬摇摇头,沉重的脸色表明,他根本没此等心情。
张佐笑呵呵道:“回头真该去瞧瞧。”
袁宗皋和张佐这边尽量表现得很轻松,可朱祐杬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兴王,朝中有人针对我兴王府,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就算转运石木之事能做好,朝中宵小还是有别的借口攻讦,何必太过在意呢?”
袁宗皋出言宽慰。
他所说也是朱祐杬心中纠结的,御马监太监张忠回到京师后,上了一道奏疏攻击兴王府在朝廷调运石料和木料重修宫殿一事上推诿,并阻碍其监督木石运输,更暗中纠结党羽图谋不轨等等。
很多事都属于查无实证。
可兴王府没有在调运木石之事上出太多力却是事实,所以朱厚照直接下旨问责,没说要惩罚,只是一种警告和敲打。
这让兴王感觉到,朝廷乃是有意针对。
朱祐杬道:“我安心留在安陆二十载,依然换不来朝廷对我的信任吗?”
袁宗皋摇摇头:“朝廷对兴王府信任几分,并不在安陆发生了什么,而在于朝廷的动向,若是……呵呵。”
很多话不需要挑明,说白了就是朱厚照没有子嗣,若今上有了儿子,那兴王府就不再成为众矢之的。
袁宗皋单独跟朱祐杬说话时,或还能明言,但有个张佐就需要避讳一下了,虽然袁宗皋没把张佐当外人。
三人叙话,跟两人密谈感觉大不一样,万一风声传出去,先不说是否真的是三人中哪一个泄露的,就是三人间互相猜忌,便会令兴王府成为一盘散沙,所以三人在一起时,涉及泄密和说犯忌的话题,无论彼此间是否信任,都只需做到心领神会而无须直言,提前杜绝猜忌风险。
朱祐杬听明白袁宗皋话里的意思,摇头轻叹:“时不由人,接下来该如何弥补?”
袁宗皋道:“在下建议,便从兴王府府库调拨纹银三千两,自湖广本地征调一批石料和木料送至京师,即便数量上不能令朝中宵小闭嘴,也要跟陛下和皇亲贵胄表明兴王府一心为朝廷的态度。”
朱祐杬点点头,又看向张佐:“张奉正意下如何?”
张佐笑道:“袁长史此议甚好,三千两银子,对王府来说不至于伤筋动骨,却能堵住悠悠众口,这钱花得值。”
朱祐杬这才释然。
从道理上来说,袁宗皋跟朱祐杬的关系更为亲密,相当于王府大管家的角色,但在涉及兴王府开销用度上,朱祐杬更多是征询张佐的意见。
文官是请来的幕僚,再亲近也是外人,言听计从不代表事事依赖,而自家的太监即便能力再弱,也是依附王府而存在,心是完全向着自己的,这大概就跟皇帝对待身边太监和文臣的态度一般,张佐和袁宗皋在兴王府中也是各有定位。
朱祐杬道:“不知最近锦衣卫在湖广可有小动作?”
袁宗皋笑了笑道:“一切都很平静,兴王不必太过劳心……张奉正,不如我们陪兴王前去观戏?”
“好。”
张佐当然答应。
朱祐杬打了个呵欠,显得很疲惫,摆摆手道:“你们去吧,本王要去休息,王府内外事务就劳烦二位了。”
……
……
王府内院,好戏连台。
戏要一直唱到晚上,下午王府会管饭,但没到日落,朱浩就强行拉着京泓回到西院宿舍。
京泓一脸沮丧:“那么好的戏,为什么不继续看下去?朱浩,你要回来自己回来就行,拉着我干嘛……我还没看够。”
朱浩看着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侍卫,当天王府几乎所有的侍卫都在,连昨夜值夜的也不例外,这足以说明兴王府把这次堂会当成一件大事,有意加强了防备。
“怎么说你才明白?王府内院,不是咱们应该去的地方,你想看戏的话,回头我带你出王府看,不比这儿自在多了?”
朱浩说完,门口有人走了进来,却是陆松。
陆松进屋后四下看了看,确定除了二小外没其他人才把朱浩叫到一边,低声问道:“王妃让我来问问,最近戏班可还能腾出时间,再进王府演一场?”
朱浩眨眨眼问道:“什么意思?”
陆松不耐烦道:“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朱浩笑道:“陆典仗好大的火气,王府要想听戏的话,完全可以换个戏班来演,发出一纸邀约,各地戏班还不得趋之若鹜?为什么王府对我如此防备,却又让我的戏班唱连台戏呢?”
陆松皱眉:“王妃对于朱家与王府的过节,不是很了解,所以才有此一问。”
朱浩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了然道:“那我明白了,麻烦回去跟王妃说一声,最近戏班的安排满满当当,马上要到年底了,不但要在外边书场演,还要到各大户人家唱堂会,年前怕是没档期。”
“你……”
陆松刚要发火,突然想明白朱浩为什么会有如此说法。
既然王妃不知朱家跟王府的过节,只是因为戏好看才让你来问,不得不来,那我帮你把事推了,你也好回去跟兴王和袁宗皋交差!
陆松用手指着朱浩道:“瞧瞧你这精于世故的样子,哪里像个七岁的娃儿?不过……就依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