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锋一转,极其释然的又道:“皇上对在下,已算是各种考虑了,隆恩浩荡,还望苏丞相等会儿去皇上面前回话时,劳烦替在下给皇上道句谢。”
整个过程,苏晏在他身上不曾找出半分异样与破绽。
一时,心中的悬疑戒备之感竟是莫名加重,总觉得这姬宣能屈能伸,且极能识时务,所有言情举止也极其得当,似如滴水不漏,处处缜密。
也正因如此,这样的人,才更为可怕,不得不防。
天色晴朗,微风和煦。
因帝王归宫,且当众抱着叶嫤一路从宫门走到乾清殿,一时之间,叶嫤荣宠归来,也顿时成了满宫之人惊诧论议之事。
柳楚楚此际早已打扮好,急忙朝乾清宫去,有意请安。
奈何此番盛装而来,却在乾清殿的院外吃了闭门羹,她心气极高,不愿屈服,冲动之下在院外对着侍卫们叫嚣,不料帝王有令传下,命她闭门思过半月。
柳楚楚面子大跌,气得脸色铁青,最后被侍卫们强行拖走。
此事也是传得快,仅片刻,便已传到了翠微殿。
翠微殿内,周舞盈正伏案而坐,手中握着墨笔,浑身消瘦,咳嗽不已。
待身边的宫奴将此事道出,她也不曾有任何反应,仅努力的握稳墨笔,一点一点的在画卷上继续绘画。画卷上,半枝梅花已然成型,奈何片刻之际,她眉头一皱,越发猛烈的咳嗽,瞬时,手中的墨笔也陡然一颤,笔尖当即在画上落下残缺突兀的一笔。
一时,画面突然被那一笔给扰乱。
周舞盈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
在旁的两名宫奴惊呼一声,满目心痛,当即朝周舞盈跪了下来,其中一名婢子绿婄紧着嗓子道:“娘娘近来风寒本是未愈,如今已绘画多时,还望娘娘体恤己身,莫要再画了,还是先上榻休息为好,万不可再凉着了。”
周舞盈深吸一口气,并无反应,仅待呆呆的沉默片刻,才稍稍勾唇,自嘲而笑。
“爹爹含冤受屈,我无法相救,皇上对皇贵妃多情宠溺,我更是无法相比。如今这深宫,已成了我之牢笼,再无生之希望,所有一切,也演变到了最坏的境地,而我此番再受些风寒,也已不足为题,毕竟,这世上,还有谁会在意我的生死呢。”
绿婄面色一白,急忙抬头朝周舞盈望来,“娘娘不可如此多想!正是因为相爷出了事,娘娘才更不可随之任之才是。”
周舞盈满目苍凉,并不回话。
绿婄心头一急,继续道:“娘娘且看那柳楚楚,即便出身卑微,行为不端,但她却对皇上死缠烂打,从未放弃,即便方才在乾清宫外叫嚣,也仅仅是被关了禁闭罢了,并未被皇上剥夺妃衔,是以奴婢以为,即便皇上恩宠皇贵妃,但皇上仍也是喜欢其余之人的,娘娘您,还有机会的!只要娘娘对皇上不放弃,以后一旦讨得皇上欢心,那时,娘娘您盛宠至极,自然,也会有能力为相爷翻案了。”
周舞盈瞳孔一颤,怔怔的朝绿婄望来,游走消极的神智,也缓缓的恢复过来。
如今的她,再也不是往日那自信聪慧的她了,自打最初顾明月故意落水来算计于她,她也朝自家帝王解释过真相了,奈何自家帝王还是信了顾明月,认定是她推了顾明月下水,从而将她关了禁闭;也如上次,明明也是顾明月刻意算计,让她身边玉嫣那婢子潜入这翠微宫来作恶,此事一出,自家帝王啊,仍也不曾真正宽慰亦或是维护过她,反而是一举之下,牵连自家爹爹入狱。
这两件事,早已是让她对那般俊然风华的少年郎失望开来,悔不当初。
想来若非当初在陈将军府中与他惊鸿相遇,念念不忘,后来,她也应该不会央求自家爹爹委婉劝谏,让帝王将她娶入宫中才是。曾也记得,当时红轿妃衔一朝风光,到头来,却是肝肠寸断,红颜憔悴,满身的骄傲与自信,也早已被磨灭干净。
如今的她,还是她吗?
如今的她,又还能真正的振作起来,从而,拖着这身病体,去争权夺爱,去为自家爹爹翻案吗?
越想,心中越发迷茫,并无答案。
奈何不久,突然有翠微宫的太监从门外跑了进来,待跪定在她面前后,便紧张震撼的道:“娘娘,乾清宫那边传出了消息,说是后日,便是皇贵妃晋升为皇后的晋封礼。那时,举京同庆,宫中也会准备晚宴,百官与宫中妃嫔,皆得参加。”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怔。
待片刻,绿婄才陡然回神过来,面露嫉恨与不屑,冷哼一声:“皇贵妃不过是商贾之家出生,也配当大昭国后?”
尾音未落,那传信的太监惊得浑身一抖,忙朝绿婄道:“绿婄,此话可不能在外乱说,皇贵妃身份如何,可不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能论议的,免得到时候一传出去,又得给我们娘娘招惹是非!”
绿婄并未畏惧,冷道:“皇贵妃乃商贾出身,本是事实,难道还不许人说了?”
说完,转头朝周舞盈望来,神色微动,紧着嗓子道:“娘娘,皇贵妃出身卑微,即便皇上力排众议要拥她为后,定也会惹群臣不满,且满宫上下之人,也不会真正她,说不准不久后,皇上对皇贵妃腻了,自然会有废后的心思。而皇贵妃不一样,皇贵妃出身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