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长乐宫之事,虽事态严重,但毕竟是皇家私事,当事的太后,皇帝和张皇后都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将事情压制下来。但埋藏在其中的暗流,并不能被真正掩盖,当时无人可以预见,却终将在一段时间的潜伏之后,激发开来,令两宫震动。
楚傅姆抿直唇,穿过椒房重重殿门,来到殿上,“皇后娘娘,”声音带了一丝火气,伏跪在地上,将头上的冠子褪下来,置于一旁。心灰意冷道,“臣身为娘娘的傅姆,娘娘做了如是之事,臣却丝毫无所觉,更不能加以劝谏,臣无能,恳请让位待贤。”
张嫣忙起身拦着,“傅姆言重了,是我行事莽撞,让傅姆失望了。只是,”她双眸隐有泪意,声音愈发低了,“我如今遭遇困局,傅姆真的忍心弃我而去么?”
“娘娘——”楚傅姆动容,看着面前的女郎。她一身茜红石榴裙,面上素妆不描,只露出天然容颜,带着苍白的面色,双眸尚有些红肿,楚楚可怜。她自张嫣封皇后,被鲁元公主延请,接到张皇后身边伺候,这些年看着张嫣步步艰难,从一个空有中宫之名的少女皇后,走到了今天椒房专宠的地步,虽然性格桀骜,时有惊人之举,令椒房殿上下担心无措,但实在是个至情至性的孩子,心中亦早已经将之当做晚辈怜爱的,忍不道,“娘娘,奴婢冒昧,却是想真心劝你几句。”
“傅姆请言。”
“皇后娘娘,”楚傅姆苦口婆心,
“老奴知道你与大家伉俪情深,又自负年轻貌美,位居中宫。但纵然如此,你也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你上头还有太后为长辈,子嗣之事。为夫家最重。你一意孤行,不仅令太后震怒,便是大家心中也不是不介意的。如今大家与你夫妻情深,还能稍作忍让,若有朝一日,大家真的不肯回顾,你要如何呢?”
张嫣怔怔的站在那儿,声音低低的,“阿傅,我本一直觉得。持已是会一直向着我的。可是阿傅这么说——我一心真心待着持已,或偶有与之不一致的事情,但总归是因着心中原则不同而起。他可恼我,责我。但竟会真的因此相离么?我心中自有准则,可以为他让一时,但若要让一世,我又是否还是最初那个他爱的人?”
楚傅姆哑然。“傻孩子,你却是个痴人。”
张嫣拭去了腮边的泪,“我已经受了教训了。……这一次,太后生我的气,只怕真的不会回转了。”
楚傅姆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做下这样的事情。太后发怒,也是情有可原!但这也不是不可挽回的。”她劝道,“说起来。太后心里面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小皇子的,娘娘一旦停药怀胎,太后自然就不会针对娘娘了!”
张嫣苦笑,哪里有这么简单。
因着穿越的缘故。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吕后的性子。她和吕后之间,还是单纯的祖孙的时候。感情算是十分融洽的。但她和刘盈圆房之后,做了真夫妻,与吕后之间便是婆媳。自古以来,婆媳之间的问题便是难以解决的,再加上吕后性子刚烈,控制心又强,可以说是,步履维艰。从前还有阿娘为自己斡旋求情,鲁元是吕后的亲女,吕后心肠再硬,对着这个放在心里的女儿,也是扛不过去的,再加上自己诚心低头奉侍赔罪,才能勉强维持下去。
如今情况比上次严重百倍,鲁元又已经不在人世,而以着吕后的心性,与自己在长乐宫对峙一场,再加上刘盈一意回护,已经是折了吕后的性子。废后之语已出,再也不可能如当初一样水过无痕了。而她纵有百般挽回之心,一时也无着手之处。
这个时候,吕后正在气头之上,只怕她一出现在面前,吕后反而会怒火更炽。
“阿傅,”张嫣扬头,先将低迷的心情放在一旁,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徒劳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目前我们应该做的,”她的声音柔和但不容质疑,“是查处当日未央宫情状。”
张嫣的神情转为肃然,“太后住在长乐东宫,这些年,本宫自信治椒房殿亦算严密,用药消息却透露了出去。这其中的手段,若不查证清楚,本宫便是睡着,也不能安心。”
“娘娘此言甚是。”
楚傅姆神情一凛,声音也严肃起来。
无论最初的因缘如何,但皇后的私密信息却被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受了责罚之后,若是不能查清楚原因,只怕难保日后不会再度出现错处,被人所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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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张嫣对照顾菡萏的小宫人道,“我来看看瞿长御,你们先下去吧。”
“诺。”
从长信宫回来,菡萏便在卧室养伤。她是椒房殿的长御女官,住的地方在距离张皇后起居东次殿最近的厢房。屋子不大,但被收拾的十分整洁,临窗的案几上,甚至还供了一盆水仙花。
菡萏俯卧在榻上,忙在榻上支起身来,右手压着左手置于身侧,拜道,“奴婢参见……”
“你躺回去。”张嫣将她轻轻压着躺了回去,“你身上伤的重,就不用行这些虚礼了。”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愧疚道,“是我对不住你。”明明你只是按着我的吩咐行事,到头来,“事发,我却不能护住你。”
“娘娘快不要这么说,”菡萏笑的洒然,
“奴婢这些年随着娘娘伺候,也算是享了不少福。咱们做奴婢的,哪有只为主子做好事,却不能为主子担难的道理?而且,”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