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树人带领十万大军,八月二十四出京,经过短短六七天的行军,经长江、濡须水、巢湖、淝水,于九月初一顺利抵达合肥。
他的到来,当然极大地鼓舞了庐州府明军的士气。黄得功、黄蜚、金声桓、蔺养成等诸将皆大展旌旗、整列人马,出城至淝水码头迎接。
“末将恭迎王爷!”
“王爷用兵如神,有王爷坐镇,淮北鞑子定然灰飞烟灭!”
“诶,军中该称大都督,礼数不可废。”
被众将追捧一番后,朱树人云澹风轻地抬手止住大伙儿的吹嘘,信马由缰入城,一边随口追问军情:
“前线战况如何,鞑子打到哪里了?”
黄得功执掌合肥周边战区防务多年,当然要由他负责汇报,他如数家珍地说:“鞑子进攻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十天前开始尝试合围寿县。
我军遵照王爷战前的指示,坚壁清野,并不求一时的寸土必争,所以前线野战兵马都收缩进了寿县,任由鞑子合围。
城外只留下与寿县城池隔淝水相望的八公山大寨,有重兵据险而守,成掎角之势。且可夹断淝水,不让鞑子运兵船、运粮船从淮河偷入淝水。
我军自从隆武元年与鞑子休战以来,这两年半中,有稳固经营寿县城防与八公山大寨建设,八公山上还筑造了多座炮台,炮位射角也都是精密设计过的,足以完全覆盖淝水河面。
山上营寨也有大量存粮,还建设了引水水路,可以护住一处从淝水河中取水的要点,鞑子想攻山,难度不会低于强攻寿县城池,想断粮断水也是绝无可能。”
黄得功这番解说,朱树人光听有些不直观,好在众人是骑在马上闲聊,没多久就入城到了黄得功的幕府。黄得功立刻让人取来地图,指点着补充解说。
寿县之所以自古是南北对峙的兵家必争之地,就是因为这地方是淮河分出淝水的河口。淝水再经过巢湖、濡须水,可以沟通长江。
在长江和淮河的中下游,就这一条水道能连接江淮,再往下就得到扬州淮安之间的邗沟运河了,那都快入海了。
而寿县的城池,位于淮河、淝水这个三岔口的南岸(既在淮南,也在淝南),淮河在此从西南流向东北,然后在东南方向分叉出淝水。
所以要彻底夹断淝水,还得在三岔口的东岸、也就是淮南淝北的那个夹角上,也驻兵掐断。
而那个三岔口的东岸,因为地势高峻崎区,是造不了城池的,只有一座八公山,也就只能修个山寨。或者说淮河之所以流到这儿分叉了,就是因为被八公山所阻挡。
这座八公山嘛,历史上也很有名——没错,就是前秦东晋淝水之战时,留下“八公山上、草木皆兵”成语的那座八公山了。
当然,如今明清两军在寿县战场的对峙态势,跟一千多年前的淝水之战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因为淝水之战时,前秦军队已经攻克了寿县,拿下了淝水河口西岸的土地,把东晋军队逼到只剩东岸可以防守,导致东晋才要把主力驻扎在八公山上和山南侧的平缓地带。
所以最后决战时,谢玄才需要派人跟秦军带话,让苻坚别太怂、退后一段,在淝水西岸让出一块空地供晋军渡河。
而现在,无论是寿县还是八公山,都在明军手中,清军只能拉一个更大的包围圈,把寿县和八公山都囊括在其中,试图徐徐蚕食。
但明清已经休战两年半了,过去两年半里,朱树人潜心种田,无时无刻不在推演将来战端重开时的战争态势发展方向。他又岂会不下本钱经营这几个最前沿的咽喉要塞?
三年前张煌言守的南阳县,就已经让阿济格苦不堪言。阿巴泰岳乐等人不过是因为当年没有参加一线攻坚,没吃到过这种苦头,多多少少相对轻敌些。
但今天,被朱树人武装了两年半的寿县和八公山,上了开花弹炮台和棱堡,还经过精密的交叉火力覆盖设计,确保绝对无死角,绝对能让阿巴泰崩掉满嘴牙!
……
“阿巴泰这是年老无知了,都不知道他那几个弟弟,当年是如何在大明坚城之下灰头土脸退走的么?他不会强攻寿县和八公山了吧?”
了解清楚自己抵达之前、所发生的前沿战况后,朱树人也是忍不住轻松地笑了。
他巴不得阿巴泰好好强攻,多死一点人在攻坚战中。
被朱树人的气概所折服,幕府中也充满了轻松地氛围,众将都是表情轻松,黄得功忍住笑说:
“不出王爷所料,阿巴泰一开始果然比其他清军将帅更激进一些。不过磕掉几颗牙后,也变消停了。
八月二十开始,他就尝试强攻,先是勐攻寿县,打了四五日,损兵折将毫无收获,估计折了两三千人,又掉头去打八公山大寨。
别看八公山上看起来没有连贯的城墙,只有一些拦截山道的小段墙体、炮台。结果正因为如此,阿巴泰数次都觉得似乎再搏一把就能看到机会,结果被勾引得愈发欲罢不能,五六日内,死伤的兵马人数比强攻寿县还多了数成。
不过听说攻城死伤的多是汉军旗和鞑子新建的绿营,那些真鞑并不拿来攻城消耗,倒是可惜。咱也不指望杀北方汉人多立军功,但愿他们士气低落之后,将来能迷途知返,知道鞑子只是拿他们当炮灰,决战时肯倒戈我大明就好了。”
朱树人对这个结果倒也不以为异。当初崇祯统治时期,北方汉人确实过得比南方更苦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