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里,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小半个月的谢绿雪终于被允许下床了。
想起前几日谢夫人带着谢早早过来看她时说的话,谢绿雪能下床的当日,便难得的,起了自被确诊怀孕之后的一个早,与傅安一起用过早饭之后,不顾傅安的劝说,又与傅安一起去了福安堂,打算给傅老太君请安。
结果傅安竟是因这事与她生起了闷气。
之后对她虽然照顾细致,却是一句话都没与她说。
就算谢绿雪主动与他搭话,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这样有些孩子气的傅安,叫经历过两世的相处,自认为对他还算了解的谢绿雪,在心里颇觉诧异之外,还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就算如此,谢绿雪让人替自己收拾了一下,还是挺着偌大的一个肚子,带着珍珠与璎珞俩个,跟在傅安身后,不紧不慢的往福安堂走去。
到了福安堂。
守门的婆子看到谢绿雪,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笑着见了礼,正欲抬手替谢绿雪撩开门上的帘子。
不料竟被人捷足先登,走在谢绿雪身边的傅安已经在她动手之前,先抬手将门上厚重的帘子撩了开来,又侧着身子让到一旁,让谢绿雪先进去。
虽不曾言语,动作间却透着明晃晃的关切。
谢绿雪唇角微微一抿,开口道谢,“有劳夫君。”这才一手撑着后腰,跨过了门槛,进了屋里。
傅安随后。
带的丫鬟里,除了珍珠跟着进来贴身伺候外,都侯在了外间。
谢绿雪进了屋,才发现傅平与蒋氏、袁氏还有傅蓉、傅袖都已经到了,除了被关起来的傅暖,以及因病告假的于氏外,她与傅安算是最后到的。
谢绿雪的意外出现,让这些日子来,总有些恹恹的傅老太君总算是露出了几分喜色。
见过礼之后,自是嘘寒问暖一番。
谢绿雪一一答应着。
等傅老太君这告一段落了,谢绿雪才得以转向坐在对面的傅平,视线在傅平身旁的蒋氏身上顿了一下,谢绿雪才半敛了眸子,朝着傅平问道:“大哥,大嫂的身子还没见好吗?”
这话一问出口,厅中各人神色各异。
傅蓉与傅袖是关切中带着少许疑惑,蒋氏与袁氏则是明显的幸灾乐祸。
这四人倒还算是正常的,在这府中,傅蓉与傅袖与于氏虽说算不上亲近,但于氏自进门以来,对她们虽不及傅暖好,却也从未亏待过。
蒋氏与袁氏身为妾室,与于氏这正室之间,不论平日里面上是如何的恭谨,到底还是有竞争这一层关系在,想相处融洽也不会融洽到哪里去。
会幸灾乐祸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只傅平、傅老太君与傅安三人,前俩者都是皱着眉头,面色古怪,后者也是神情纠结,谢绿雪甚至极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中时不时一闪而过的忿忿。
于氏自傅平回府的隔日,便“病”倒了。
自此,直到今日为止,便一直闭门不出,不但本人不出门,据在大房正院里伺候的下人说,就连于氏身边的张婆子,这几日也是不见踪影。
“没什么要紧的。”傅平淡淡的答了一句,显然是不欲多谈。
谢绿雪也不会蠢到再继续问下去,只说了声“得了空便去探望”,便不再开口。
倒是傅平接下来的话,让这屋子炸开了锅。
“娘,儿子打算,下个月初,就回京了。”
傅老太君闻言,却像是早已知晓般,只淡淡的看了傅平一眼,道:“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傅平点头,“都差不多了。”
傅老太君扫了坐在傅平下首,神情失落的蒋氏与袁氏一眼,“这次既是打算携眷入京,便将她们俩个也带上吧,没得你同于氏都不在,还留她们俩个在府里的道理。”
傅平也没反驳,依旧是应下了。
一屋子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傅平竟是打算将于氏带去京城?
而听傅老太君的意思,不但同意傅平带于氏去京城,竟是要让整个大房,都跟着傅平去京城安家?
蒋氏同袁氏是既惊且喜。
先前傅平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趟,她们与傅平相处的时间自然是少之又少。
若是日后搬到京城去,这见面的机会自然会多上许多,虽说上面还有于氏这个主母压着,到底还是要比在这侯府要自在些。
谢绿雪却是回到鸿雁阁,才回过神来。
上一世的时候,直到谢绿雪惨死于醴泉寺,大房与二房都一直是一起住在老宅中。
虽说大陈没有这明文的律法规定,但这自古以来,父母在者,子女不得分产而居,几乎是已经约定俗成的了。
谢绿雪两世为傅家妇,上一世被欺压的厉害的时候,这一世察觉到于氏或许并不像她表面所表现的那样亲和易近后,暗地里或许曾动过分家的念头。
却也只是动过这样的念头。
在她看来,像傅家这样的情况,是绝对没有分家的可能的。
傅老太君就只有傅平、傅安两个儿子,没有庶子,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不错,傅安看上去也不像是个会觊觎兄长家产爵位的,这一没有嫡庶之争,二没有家产权位之争,平白无故的,谁又会愿意冒着被戳脊梁骨的风险,去分这个家?
而像今日这样,大房整房的人都搬去了京城,二房的人则留在江州老宅,虽没有明说,但是这样的架势,其实也与分家无异了。
谢绿雪被珍珠搀着在榻上坐下,许久,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