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饶是如此,他那个美丽的娘亲,却也总是将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对自己说话也是和和气气。/p
陈氏出身虽然很是卑微,却有着一股子的风度和温雅。/p
那样子的翩翩风度,也许并不输给那些世族贵妇。/p
可是,可是刚才韦玄说,母亲死在了他手里的?/p
不会的,他记得母亲死的那样子,那一年天气寒冷了,陈氏染上了风寒,需要吃药。可那一贴贴药服下去,陈氏却也是日益消瘦了。原本美人胚子,瘦得和骷髅一样,没二两肉。大夫说她是心病,心思重,喝了药也没有用。/p
那年秋浓时候,梧桐叶都掉光了,陈氏也香消玉殒。/p
那时候,韦玄对他好极了,百般照顾,不让韦家其他族人欺辱。/p
母亲的丧事,他自己浑浑噩噩,还是韦玄帮衬了不少。/p
所以就算之后韦玄做出了许多很不堪的事情,他始终没办法狠下心肠。/p
可是如今,韦玄居然说陈氏是死在了他手里的?/p
“你胡说的,你那般恨我,所以,这样子说。”/p
韦雪楼重重的喘息,只觉得肺部好似挣扎般的痛楚,而他也是难受和绝望,内心尽数是浓郁的酸意:“你,你高高在上,是,是韦家嫡子,你,你没必要害死她的。不会的,不会的——”/p
韦玄唇角浮起了一丝奇异的笑容,一寸寸的将剑这样儿的拔出来了。/p
他看到鲜血一股股的从韦雪楼的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这个弟弟的衣衫,本来漆黑英俊的面容也因为失血而微微苍白。/p
韦玄淡淡的想,失去了这么多的血,也是活不回来了,就这样子的死了吧。/p
“这,自然是真的,我骗你许多话,这却是真话。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如说,好似我这般qín_shòu心肠,冷血无情的人,为何对你这个族弟这样子的好?雪楼,扪心自问,我当真待你不错。你知道为什么吗?其实,你应该称呼我一声哥哥——”/p
他嗓音轻轻发颤,不觉透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p
“那时候,韦照与夫人成婚三载,却无所出。如若是女人的错,那也罢了,休妻便是。可偏生是韦照自己身子不济,韦雪是韦夫人抱来胞妹女儿,至于儿子,至少也是韦家血脉。他挑了韦家旁支,威胁利诱,抱走了人家的孩子,不允许说出去。如此一来,韦家长房儿女双全,谁也不会疑他身子不济,遮掩住这天大的笑话。哈哈!他倒成了不纳妾的好男儿。”/p
“后来八年前,南柯流月胧关大胜。韦照买通刺客,欲图刺杀南柯流月,却将我这便宜儿子婚事和谢娥定在一处,以为酬谢。哼,如若我是他亲生的种,他怎会舍得将我许给那谢家的贱丫头?不过牧乡侯没死,他倒吓得服毒自尽,以免被南柯流月追究连累韦家。这天下没不透风的墙,我终究知晓了自己的身世。”/p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韦玄本便是个极聪明的少年郎。/p
韦照虽然待他不错,可始终淡淡的,似乎少了些什么。/p
这个父亲,认了自己,终究不过是权宜之计。纵然韦玄百般努力,为人又聪慧非凡,可终究不过是一件可利用之物。韦玄再如何的优秀,可惜终究是一件完美道具。如若韦玄不肖,韦照自也是会毫不犹豫将之换下去。如若韦照能有亲儿子,定会将韦玄弃若敝履。如此种种,使得他自幼善于作伪,处处讲求完美。/p
然而饶是如此,有一桩事,他终究不是很小心。/p
那时,他知晓了自己身世,可那又怎样?他本该充作什么都不知晓,什么都不知道的。/p
可有时候,一个人最不能抵御的,便是对自己血缘的探索。/p
他不动声色的打听,也偷偷见过这对母子。/p
陈氏是妾室,是贱妾,她出身青楼,生得很是美丽,有那么一副美丽容貌,一副极好的嗓子,兼极柔婉的性情。她好似除了命不好,别的什么都好。又或者,她如韦玄一样,极善于隐忍自己,攀上高枝。/p
陈氏在青楼,有个花名叫依云,她如云似雾,如梦似幻,却又冰清玉洁,卖艺不卖身。/p
可所谓卖艺不卖身,别人也不肯信。那污泥一般世界里出来的人,又怎么会干净?/p
他也看到了韦雪楼,自己同胞弟弟,因为其母是妾,而且是贱妾,所以备受族兄欺辱。/p
他这样子的看着韦雪楼,就好似瞧见了自己。如若他当初不是运气好,被韦照捡走,也许这般命运的人,也将会是自己。/p
他和韦雪,名字都有一个雪字。韦雪曾经听到了,嫌撞了个字,嫌韦雪楼贱,曾缠着韦夫人,要韦雪楼改了名字。明明韦雪楼先出生,可韦雪偏生就能这么不讲理。因为韦雪是长房嫡出,娇贵尊贵。而不似韦雪楼,是贱妾所出,陈氏好听些也不过是个如夫人,且早没了夫君。/p
如若韦夫人不是因心虚,只怕韦夫人会毫不犹豫,顺了爱女的心思。可韦夫人夺人骨肉,到底有些心怯,到底,还是呵斥了女儿,让韦雪不可生事。其实平素,韦夫人可没那么讲理。/p
可韦雪也不是什么嫡亲血脉,她是别家孩子,充作韦家女,只为了掩饰韦照不能生育的隐疾。一个女孩子,至多一份嫁妆,到底是别人家的人。所以,韦照也是不在意的。可因为这样子,麻雀也变凤凰,韦雪在韦家过着金尊玉贵的好日子。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