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将亲弟弟瞧成自己的一部分。将自己的愤愤不平,化为了韦雪楼。所以他对韦雪楼好,凭什么出身韦家旁枝,就是所谓的命贱?也许,这是他人生之中难得的善心,如此微薄的亲情,究竟真正存在过的。/p
韦雪楼人聪明,而且没什么野心,所以这样子才好。太过愚笨,他会嫌恶,太有野心,他会警惕。如此一来,这么个弟弟,正适合做自己的左膀右臂。他自然会给韦雪楼一份好前程,当然韦雪楼必须是屈居自己之下。/p
可没想到,自己难得的好心,居然化为如此屈辱。韦雪楼如此背叛,伤透了他的心,更让他沦为韦家的笑柄。这个弟弟,无耻之极,枉费了自己一片栽培。/p
是,陈氏是死在他手里的。因为这个女人不安分,居然在尹照死了后,一时得意忘形,欢喜抚上了自己的脸蛋:“我虽被世人耻笑,可还是入了韦家门,生下韦家血脉,以后我的儿子还会成为韦家家主!”/p
原来人前看似低调不争,只因真情被纳入韦家的陈氏,也是处心积虑的!/p
原来,她那份恬淡、善良、低调,种种忍辱负重,甚至激起自己同情的逆来顺受都是假的。原来这个女人,满腹心机!/p
呵,只怕韦雪楼都想象不到,他极尊敬的生母,也是一心一意争权夺势。/p
而自己那时候的眼神,陈氏瞧见了,这也许刺激到了陈氏,让陈氏狼狈而痛苦:“你为什么这般瞧着我呀?我出身青楼,除了挑一个好靠山,没有选择。阿玄,母亲虽然是出身卑贱,却已经给了你最好。我也是为了你,尽最大的努力了。我不想自己的孩子,输给别的人。”/p
然而落在了韦玄眼里,这番话,似乎有别的意思。/p
这个女人,如此卑贱,一心往上爬。等自己成为韦家家主,只怕她会以此为要挟,要自己尽孝道。/p
那怎么可以呢?如此一来,岂不是让自己时时被要挟。/p
韦玄没有发作,可是一颗心却渐渐往下沉。/p
他已然是动了杀机了,决意要除去陈氏了。就连陈氏开口,说什么不会打搅于他,只要他幸福快乐云云,他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p
那一年,陈氏染了风寒,喝了一碗碗药汤,可那些药,却是送她去鬼门关。/p
韦玄心恨,他恨的不是自己杀害母亲,而是恨自己那时不够绝情。/p
一个贱妾,死了就死了。那时候他还年轻,心肠还不够硬,为人也还有几分人性。所以他没想到斩草除根,弄死韦雪楼去陪陈氏。反而那时候,他因为内心淡淡的愧疚,对韦雪楼生出一缕补偿的心思。真是可笑!一个贱妾,死了便死了,他居然会同情那个孽种,那个会妨碍自己荣华富贵的孽种!/p
好在,如今也是不迟!/p
现在杀,也是不晚。/p
韦玄竟似微微一笑,雪亮的剑锋之上,沾染了鲜血。/p
他看着韦雪楼面颊上的惊骇与复杂,听着韦雪楼颤声复述:“你,你是我,亲大哥?”/p
呵!他内心轻笑,如雪一样冰冷。/p
然后他提起了剑,猛然一挥,一颗头颅竟然被他生生斩了下来!/p
那腔子里的血,喷了一地。/p
耳边,听到了崔冰柔尖锐的叫声,叫得凄厉极了。/p
旋即韦玄反手一刺,就将崔冰柔的身子刺了个洞穿。/p
崔冰柔的嗓音也是戛然而止,她年轻的生命,刚刚得到了那么丁点儿的希望,就这样子的烟消云散。那本来可以得到的微弱幸福,仿佛也是如镜中的花,水中的月,再也瞧不见,摸不着。崔冰柔最后一点儿泪水,顺着她脸颊滑落,染在了她的衣襟之上。/p
旋即,这柔软的身躯,便是缓缓的滑到在地。/p
阿滢瞧见了这血腥的一幕,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小心翼翼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p
她想,自己来元郡,倒果真得了一桩好婚事,遇着一个好郎君。/p
韦玄这样子的好男儿,可真是几百年都遇不上一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