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启用过,所以不能这么说。如今更没了用处,便闲搁着。我知道中原难以安身,特地求了他要来的。” 三言两语便道尽了因由,赛罕却没说那钦是如何将这一条线埋得如此隐密、确实,这一暴露十几年的心血便端端废掉;更没提为了拿到这个身份,他是怎样折下男儿身、跪在了五嫂子诺珠面前……
雅予怔怔的,想起他说再不是瓦剌军中人,想起他说拱手将探马军送于了多罗附马……破釜沉舟,原来,他竟然真的……再不是瓦剌人……
“这几个月一直忙着却总不得章法,”赛罕抬手轻轻抚上那煞白的小脸,“好容易才能光明正大地见着你,鱼儿……”
泪突然涌在了眼中,雅予一把打开他的手,“见我做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为了我丢下了原先的所有?就是想让我心疚、心软,哄得死心塌地、再随你走??”
她的泪与怒似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看着,并不扛,“我是在等着你心软,软了之后我好见你。”
“你闭嘴!”竭尽全力依然把握不住自己仿佛突然被狂风卷过的叶子,颤抖不已,“你究竟……究竟几时才能明白……我的心早就为你碎了!以身做药,破釜沉舟,悍狼果然是狠,是烈,却更是嗜血成性!你的招数,你的计策,我早就应顾不暇……如今还想要我心软,想要我相信你甘愿为我卸甲归田、一身的荣辱皆放下?我再也无力应了!”
“……鱼儿,”她的抖入在眼中,疼在他心口,不觉就哑了声,“我打小儿跟着兄长们习武,跟着阿爸学医,彼时只念着有一日能行走天下,救死扶伤。岂知,人命于我,若酒,救人醇,杀人烈,烈能醉人,醇则唇齿留香。我不敢说我只爱一样,不敢说更爱哪一样。唯一之别,只是为与不为。这是从何而起,我从未与人道,今日说给你听。沙漠之中,阿爸,并非燥渴而死。”
“你……你说什么?”
“是沙漠豹。我费尽了力气制服它,却在最后的关头突然手软,一刀下去只破了皮囊。那野物惊疯了,力大无比,跳起来一口咬断了阿爸的脖子。后来,我将它剁碎,吃了它的心。……那是我头一次独自缝合伤口,先给自己缝,后给阿爸缝。血被沙子埋了,风一过,很干净。我将阿爸埋进沙里,烘干皮肉,捂变了颜色。再挖出来,背他走。”
他的语声低沉,沙哑,雅予在震惊之中仿佛看到那头豹子撕开了他的心肠,将他血淋淋地曝在了天地与他自己面前……
“今生我最悔之事莫过于那一刹那的手软。从那之后,我再不曾有过。狠也好,烈也罢,我绝不会迟疑犹豫。鱼儿,我许是生性血冷,一时难解,却从未在你身上用过什么招数、计策。我想要你,不曾手软,也从未留过后路。”
他是狼,分明是在宣告他的领地,却为何突然就散了她的精神,“……何苦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你就是想跟我说,此时不管我心里如何,你都不会放过我。……却待日子久了,生了腻烦,或是又有了新欢,一狠心来去无牵挂,我就该再受一遭苦??”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的心都交代给你了,你不信,你的话我便也驳不了。现下旁的都暂且不论,我只问一句,你可能如实答我?”
“……嗯。”
“你想我么?”
话冲到了口边,雅予死死咬了唇,下巴尖忽地被他轻轻捏住,这便连那细小的摇头都不能够……
他笑了,哑声道,“若有一日不想我了,告诉我。我对天发誓,再不让你瞧见我。”
她满满的泪忽然就掉了一颗出来,在苍白的脸颊上滑出一道细细的水纹,“你走或不走,与我何干?天下之大,你……”
他抬起手小心地去捻那颗泪,“我只说不让你瞧见我,我几时说要走?你不想我,可我想你。”略略欠身,在她耳边轻轻呵道,“求公主殿下开恩,容我在中原安身,行不行?”
“……关我何事?只非我王府之地,我管不着!你只记着,若被人认出来,你一人获罪,是死是活可有想过景同??”
“不会。瓦剌多年不曾与中原交战,边疆之地都无甚人认得我,更况京城?”
“庞将军呢?”
他一挑眉,颇以为然地点点头,“还有褚大人。真要落他们手里,只能仰仗公主了。”
本是一句抢白,他竟是如此毫无防备就应了下来,雅予一怔,心又揪了起来。赛罕看着,抬起手臂去拢她,雅予立刻针扎了似地推开,喝道:“今后不想现在人前,就该知规矩!你……”
他噗嗤笑了,笑得双肩颤,顺心顺意,“这是许我留下了?”
雅予狠狠喘了几口气,抿了唇,再不吭声。
不见还那念想还能藏得住,只见了这一日便想得他心疼……此刻多想将她摁在怀里好好儿,好好儿地疼疼,却是不敢。只低头,大手轻轻覆了她,暖暖和和,任那下头冰凉的小手独自揪了被面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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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满街的柳絮儿忙。一冬憋闷,人们总算得着轻衣薄衫、一身自在,脸上的眉眼都似轻便了许多,映着日头,舒舒展展的。
这日雅予从宫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