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年后,清源县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方敏作为一县县令,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确实有独到之处。有方敏在,齐桓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这样一来也能抽出空来,着手调查一些事。
养济院设在城南,水灾过后,城中空了不少房屋。衙门的人简单收拾了之后,便将养济院、育婴堂、安济院都设在了这里。而福田院、漏泽院则在城后。
到了城南,齐桓先去了养济院和育婴堂,最后又在安济院待了一会儿,齐桓这段时间时常来这里,这里的灾民对齐桓也不陌生,行完礼后,便做着自己的事。
这日天气极好,衙门也组织灾民统一晾晒被褥洒扫住处。眼看着就要开春了,各类疾病的预防工作也都要重视起来,尤其是在缺医少药的古代,更是不能掉以轻心。
灾民中的青壮劳力都已经去城外排水渠上工了,余下的老人妇女便帮着做些零碎的细活,到了晚上衙门便统一发放米粮,以作当日的酬劳。
齐桓从安济院里出来,正好撞上从对面育婴堂里面跑出来的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撞在齐桓身上,便往后摔去,齐桓手疾地伸手扶住他。那小男孩站起身,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眼齐桓,然后吭都没吭一声,一溜烟跑开了。
秦颂望着跑得没影儿的小男孩,摇头失笑,“这孩子!”
齐桓摸着手心里多出来的异物,淡淡笑了笑。
马车上,齐桓取出那男孩送到手中的字条,打开后,认真看了起来。
看完字条上的内容,齐桓舒了口气。
这字条上记录的都是大水之后,衙门放粮的时日、次数、粮食的种类,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打探起来其实十分方便,但齐桓却不想让方敏等人察觉自己在调查这件事。
从字条上的内容和衙门送来的赈灾清册对比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出入,明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
齐桓皱着眉思索了一番,仍是没有发现丝毫的蛛丝马迹,他也知道这事急不得。
一月中旬,灾民已经开始平整城外的土地,预备开春后种些作物。
齐桓和方敏一道去城外的农田走了一圈后,回到了县城。他却不知道此时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京城,武安侯府。
凫藻院。
“送过去的东西,慕云还是一口没吃?”林氏拉着春桃问话。
春桃担忧道:“从昨个开始,每次送过去的菜色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今天早上到现在,秀更是粒米未进。”
林氏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傻!”
春桃也被勾起了心中的酸楚,陪着林氏落了一会子泪。
林氏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这时正好听见门帘打起的声音。
林氏抬眼去看,却正好见绿柳扶着魏氏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氏顾不上拭泪,丢了帕子便上来扶魏氏,“娘,这大冷的天您怎么来了?”
魏氏见林氏眼中犹有泪光,拍了拍她的手,“我和你爹实在是对不起你和老大啊!”
林氏强笑道,“娘,您别这么说,您和爹没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地方。”
杨家最近可谓是多事之秋,先是家中出事,然后杨乃功病倒,再到杨慕云的事,这些事让魏氏心力交瘁。
“在五丫头的婚事这事上,确实是我们对不起她。”
林氏眼睛一酸,“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旁人,况且能入宫,常伴君侧,已经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分了”
魏氏苦笑,若事情真的这么简单也就罢了,但皇帝尽然透过杨文易的手把那些账本抖落出来,明显是来着不善,这个时候把六丫头送进宫,又岂是好事?但皇帝的话里面已经隐隐有这个意思了,他们若再不识相,只怕等着他们杨家的就只有抄家灭族了。
“真是委屈你了。”
这句话一出口,把林氏的眼泪又给招下来了。魏氏的这些担忧她何尝不知,入宫伴嫁,说起来是极体面尊贵的,但这其中的凶险艰难又有几个人能知晓?后宫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须要时时警醒不可错踏一步,她如何想让女儿过这样的日子,但凡有一点办法,她也不会把女儿送到宫里去。
林氏又哭了一会儿,心里好受了些,魏氏也是做母亲的,很能理解林氏这样的心情。
“五丫头还好么?我怎么听说这丫头已经绝食两日了。”魏氏拉着林氏的手问道。
“娘,您别听那些下人乱嚼舌根,这些下人惯会传这些个胡话,被他们一传,死的也成了活的,假的也成了真的,您可别真信了。”
魏氏脸上一松,“不是绝食就好,我听说五丫头早上开始便一口东西都没吃,这才急了。”
林氏劝道:“没下人传得那么邪乎,不过是没什么食欲,哪里就到了绝食的地步了。”
魏氏点了点头,“这我就放心了,这些日子幸好有你和老大在一旁帮衬着,要不然我这个老婆子还不一定能撑过来。”自从老侯爷病倒之后,她操持着这一大家子,已经觉得力不从心了。
林氏听出这话里浓浓的无力感,怕魏氏多想,又陪着说了些话开解她。
送走魏氏之后,林氏这才去看女儿那边的情况。
林氏一进门,就见女儿怔怔地对着书桌上的书出神,林氏心中一痛,心里对齐桓的埋怨又深了一层。若不是因为他齐桓,女儿又如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杨慕云见了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