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之前林深之事,崔炎多有听闻新城公主府上诸事。本来众人皆以为这对天家夫妇难得琴瑟和鸣,驸马更是对公主一往情深……可惜从他刚才轻车熟路的举动看来,长孙家的这个年轻英俊的郎君在外偷吃显然已经不是第一回了。/p
想来陈合若在此处,一定也会大吃一惊的。/p
看他适才皱着眉举棋不定的样子,大约也是相当中意这个女子了。不过他既然对自己的形象如此在意,相信也不会为了这么个烟花女子而自毁长城罢。/p
果然不过片刻,那人便已拿定了主意。纵使有些不甘心,但终究也还是恨恨地提步去了。/p
只他虽是恶形恶状地厉害,然崔炎见了,也不过一笑而已。/p
因见她无事,他初始也就略点了个头便转身要走。不防目光偶触及她右臂时,瞳孔却是不由间猛地一缩。只是对方仅穿着里衣,他不好即时见问,便自去了外间坐等。直待那女子整衣完毕出来拜谢时,方开口道:“我适才无意瞧见你手臂上缠着一个金环,未知女娘可否解下与我一观?”/p
那女子一听,瞬时面上便红了好些。只因这是恩人所求,她不好拒绝。一时便微避了他眼目,等了片刻后才双手将东西奉上道:“恩人,此物其实非我所有。乃是我之前在,在娼寮中时朋友相赠。”/p
崔炎脑中顿时轰的一声。/p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那金器冷冰冰地攥在他手里,就仿佛是握住了他心一般。他神情急躁,可声音却小心翼翼地,好似没有着落一般地问道:“那,那你可知她现在何处?”/p
上官虞瞧了他一眼,半晌才有些为难道:“且容小女子见告。其实她,她已死了。我们那时还在邓公处,她因不堪受辱,自绝了。郭都知因今岁洛神会,无人可与燕云坊相较。遍寻能人无果后,便去那里碰碰运气。我被她挑中,才会在这里。”/p
崔炎一听这话,眼睛里倒差点冒出火来。只看他一个箭步上前,便已攫住了对方的咽喉道:“你说什么?”/p
她一口气被噎在嗓子里,眼泪霎时夺眶而出:“真的,咳咳,我没有骗你。她的尸首还是我出钱埋的,就在定国寺后的荒地里。”/p
对方的手一下子松开了,新鲜的空气瞬间涌进来,刺得她的肺硬生生地疼。/p
上官虞不想他说走就走,且一眨眼就已经行了数十步。她虽强忍羞怯叫了一句:“还未请教恩人姓名?”可无奈对方却连头也未回,便已消失在游廊尽头。/p
她拧紧了眉毛,心里酸楚道:母亲说天下男子,尽皆薄幸。自己冷眼看了十几年,觉得也未尝不是,可为何此人却如此不同?我如此美貌,满屋子的男人都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我身上,可他却偏偏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真真是个怪人。/p
有这样的男人为自己牵肠挂肚,也难怪那丫头会做唐家娘子都上了瘾,一直地不肯回来呢。我要是有这样的贴心人,何必还要受李涯的摆布,整整儿地在寺里受半年的罪呢。/p
她想到这里,嘴角便忍不住翘起了一个讥嘲的弧度。不想一抬头,才发现彼时那些离去的侍女们却都回来了,她忙将表情又换成一向来的软弱无辜,娇声道:“你们去了何处,叫我这一下好等,快走吧。”/p
而此时海天阁中,最后一位洛水神才刚刚出场。/p
莫萧几乎一看见她,身形便已是紧绷至极。仿佛只在下一刻,便会猛扑出去,将台上的人生吞活剥,彻底撕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