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叹息般的话尾,有匕首抵在他的腰侧。/p
想起片刻之前的事,朱紫按了按太阳穴,低低笑了出来。/p
那女人用匕首把他逼到崖边,一发狠就推了他下去,他顺着她的力道。被风撕裂的视线中现出崖顶上乌压压的人群,那方才还大义凛然的身影此刻却毫不犹豫的腿软:“好汉饶命!”/p
这个时候来劫人的,除了卷土重来的云裹花还真没有第二种可能。/p
朱紫从腰边拔出匕首,手一挥就钉死了探头探脑的一只雪兔。他捡回来,慢条斯理拧下猎物的脑袋,饮尽兔血后把皮毛小心剥下来,想可以给她做对护腕。/p
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个地方只能用来唬人?这个悬崖看着高只是因为山高,崖底和崖顶的相对高度其实没有多少,掉下去最多也就是骨裂。她倒打算的好,自己留下给他拖场面,这个人情可卖了个好时机。/p
想起她生离死别时的那副决然模样,朱紫回忆一下,饶有兴致的描摹出那副恬淡眉眼。指尖在她脸颊温柔一停。/p
没见过世面的丫头。/p
这点场面,也劳烦她演的这么辛苦。/p
遥遥有声响。拖了这么长时间看来也是那丫头的极限。朱紫伸个懒腰,匕首在指间轻巧一转就隐入袖中。与此同时人也在飘渺云雾间倏忽淡去。/p
想起刚才她的一时冲动,昼姬也很后悔。/p
早知道就把朱紫那厮拖下水了……被集火起码还有个垫背的,哪像现在,云裹花的手只要稍微一抖她脖子里的血马上就能喷成趵突泉。/p
尤其那人,刀尖在她肌肤上逡巡,一脸为难笑意:“哎呀哎呀,我该拿你怎么办呢?”/p
昼姬建议:“不如试试剥皮囊草?要会开花的,”她比划一下,“开白花,浮在风里,香气很淡的那种。”/p
云裹花吓不住她,索性收了刀,拍拍昼姬的脸:“得了吧丫头,你可别怂恿我,我现在可是恨你恨的牙痒痒。”她惋惜的叹气:“要是能逮住朱紫也不枉我铤而走险,可怎么就抓了你这个祸害呢?我那精明哥哥大概要罚我一罚,丫头,落在我哥手里可没我这么好说话。”/p
云裹花转念一想,又笑:“不过你这丫头有他护着,料想我哥也做不了什么。得了,在我云家好吃好喝养着吧,回去给我说句好话。”她饶有兴致的把昼姬脑袋揉成鸟窝:“也别忘和他吵一架,这么轻易就丢下你跑了,你说你看上他什么了呢?”/p
昼姬有点不满:“为什么非得是我看上他,就不能是他看上我吗?人家断袖你总得原谅人家。”/p
云裹花失笑:“新鲜。你这丫头可知道,别说他断袖,就算他是个太监,那个地位,倒贴的人也多的是。把你惯成这样,看来他还挺喜欢你的。”/p
昼姬睨她一眼:“你这么清楚,看来当初你们云氏独大时,有多少人倒贴了你?”/p
她这话说出来,一直嬉皮笑脸的云裹花却沉默了下来。昼姬心道要糟,果然下一秒她脊背猛然袭上一阵剧痛,她痛的蜷缩,下巴却被云裹花不轻不重捏起来。/p
云裹花的笑都渗着冰寒:“云氏独大?是谁告诉你的?”/p
昼姬沉默着,知道刚才那句试探踩错了位置。/p
云裹花把她扔到一边:“得,你别说。朱紫来救你怕还有些时日,我来好好审审你。”/p
不过半天时间审人和被审就掉了个个儿。昼姬想命运这种东西,你真的没法捉摸。/p
她和云裹花知根知底到这样,油嘴滑舌和宁死不屈都有点虚。反正她咬死了什么都不说,有时候气不过也激一激云裹花,云裹花嚷的厉害,不知怎么也不太敢动她。/p
朱紫余威镇此,可在她跟前就是一副浪荡子的轻浮样。他还嫌她过分,这么看来还不都是怪他自己。/p
这样不痛不痒的审讯到了半夜。昼姬已经有了些置生死于度外的调调,反倒云裹花被折腾的够呛。打破这僵局的是寻隙滴进来的一捧月光,有利落男声来报,言云捧雪大人已到。/p
关于云捧雪,昼姬听过许多传闻。/p
游若狡鹿,荒北之狐。烦边的头狼,赫赫的战神。/p
除四年前于昼骧手下侥幸逃生,再无败绩。/p
其实在军里说这样的话是很虚的。打仗需要的不仅是谋略智计,还需天时,地利,精兵与人心。就算是神也未必能样样俱全。/p
而见到这个人,昼姬才意识到,传言虚妄,却也并非无稽之谈。/p
太锐利的一个人了。/p
大抵为将者都有这样的锋芒。所不同的是昼骧是冰冷疏离的薄刃,言诺是暗镌玉纹的长剑,就连朱紫,慵懒蛰伏间都透着一股野兽般的凶猛。/p
而这个人是刀。/p
盏茶间头颅滚于刃下,刀光锋锐若极夜两分明月,千里之外倏忽便回在身前,含笑舐血。/p
他毫不掩饰他的锋芒,盖因那锋芒原本就无法掩饰。/p
昼姬看着他,想昼骧能胜,或许是运气好。/p
而真如朱紫之言。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在穷乡僻壤。/p
昼姬想起朱紫对她所说,两天后,他来押云裹花。/p
相比她问得那一大堆啰嗦而无用的话,朱紫大概只有一个问题。/p
云氏的来历。/p
怪不得云裹花会那样爽快,怪不得提到云氏,她会那样惊怒。/p
朱紫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幽州。/p
鳞甲摩擦,发出金铁撞击之声。云捧雪慢条斯理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