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轻盈地迈过冬天,直到期末的最后一门考试铃声响,程一朵才发现半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p
没有欢呼,没有呐喊,甚至连叶子落在湖面的涟漪都不曾有的,平静的散场。宿舍女生三五成群地把书桌收拾整齐,拖着满满的行李,自己乘车或是被家人接走,度过一个短暂而芬芳的寒假。/p
因为项目没做完,程一朵留到了最后。/p
在空荡荡的实验楼抬头一看,发现林以安倚在门框上,出神地望着她。/p
“你怎么来了?”/p
半年不见,林以安好像变了。/p
虽然还是一样棱角分明,眉宇深沉,挂着得体的笑。/p
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大概是太久没见,和记忆里的影子不再重合。/p
“走吧,请你看电影。”林以安自然地拿过她的背包。/p
“还有事情没做完呢。”程一朵指着面前的仪器感激地笑笑,透过左边的玻璃窗,瞥见自己目光呆滞反应迟缓。/p
“走啦,正好谈谈福利院的项目。”林以安一反常态地坚持,没等程一朵拒绝,独自转身向楼下走去。/p
程一朵觉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默默地跟在了后面。/p
走过长长的林荫道,打开车门,拧发动机,一路悠扬低鸣的音乐,林以安始终没说话。/p
“那个……福利院去年的赞助工作我已经整理好了,发到你们公司邮箱了……你有空的时候看看。”程一朵试图打破奇怪的气氛。/p
“不过,你现在肯定很忙,应该没空吧。”/p
“我最近老是看到你的新闻呢,同学们都在讨论,说你太了不起了。”挖空心思想让他弯起嘴角的话题都不奏效,程一朵渐渐安静下来。/p
“砰!”突然一个急刹车,连人带车直接飞离安全带,后排的包砸向空中,林以安直直撞在方向盘上。/p
竭力平复心跳,程一朵忍着疼轻轻地问,你没事吧?/p
要不要去医院?/p
来,我看看。/p
空气有那么几秒停滞。/p
“一朵,我要结婚了。”/p
“好突然啊。”程一朵抽了口冷气,“不过你这个人,做事向来不按常理。”/p
林以安侧过脸看向程一朵,眼睛里蕴含的东西熟悉又模糊。/p
“没什么别的要问的吗?”/p
程一朵脸一热,紧张地摆摆手,“没……没有。”/p
“我能把你现在的结巴看做……也有一点不舍得吗?”林以安轻笑了两声,“我已经跟教授说过了,你今天,归我。”/p
“归你?什么意思……”大概是沉浸于学术太久了,程一朵好像总跟不上他的思路,之前的信息还没咀嚼清楚,下一波冲击已经上岸。她琢磨着应该就是在逗她吧,肯定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含义。/p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林以安狡黠地笑出声来,他踩了一把油门,汽车嗖地向前飞驰而去。/p
刚进商场,林以安突然脸色一变,压低声音说,“别回头,直接进电梯。”/p
“怎么啦?”程一朵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一把拉住,穿过人群从电梯门的侧面切过,一路沿着林林总总的商铺,气喘吁吁来到订好的西餐厅门前。/p
“她闺蜜。”躲开程一朵的疑问,林以安低垂着眼帘。/p
“谁?你的……女朋友吗?”程一朵反而笑起来,“你这样好像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p
“还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吧。”/p
“那你可以放开我了……”这才意识到发现手被林以安紧紧扣住,贴着地手心沁出了层层小水珠。/p
“不好意思,我刚刚太着急了。”/p
这是最坦然的一次,面对面坐着聊起前尘往事。/p
“你的……”林以安指着她空荡荡的脖子,突然笑起来,“真是讽刺,我等到你摘下了这枚戒指,却永远没法等你了。”/p
这段时间,尽管很少见面,林以安却始终活跃在同学们的话题里。多得是仰慕称道,语句里全是和他在一起就是改变阶级命运的欣欣向荣。/p
程一朵其实也不是没有自私地设想过,如果最后的最后,她始终等不到林潇衡,那么林以安一定是特别好的选择。/p
独自抵抗整个世界的落寞太久,她真的累了。/p
每一瞬间的软弱,又立刻否定了自己。/p
林以安和她,从来就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她成就不了宏图伟业,他也永远没办法聆听她过分简单的心事。/p
只是刚刚被拉着在商场狂奔的时刻,她别无选择地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天地那么广阔,前途明亮茫然,她被身旁同样孤勇的男人引领着,宇宙的景色都不复存在,只有穿过耳际的风,匆忙又安静,没有停下来的意思。/p
她有点想流泪。/p
哭这件事情已经很陌生。委屈在飞出眼眶之前,好像被什么吸收了,很悲伤,却始终干涸。/p
也许早就被生活打造成百毒不侵的模样。望向身边的褐色玻璃,反光之间,只看到一棵即将干枯的树,一朵被风吹散的花,一弯黯淡无光的月亮。/p
“其实ora的项目运行一直不稳定,这几年,核心成员不停被大公司挖走,到半年前,第一批创始人只留下了两个。我不能看着它死,所以在爱情可以交换的情况下,我做了选择。”林以安平静地像根本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其实不信命的,对那种政治联姻、经济联姻从来都很不屑。我一直觉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