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明哥你的手”步流星瞥见,雪明先生在对抗这些触须时,那种怪异的肢体姿势——那两条手臂像是与上肢断开,完全拧转背反了。
江雪明翻了个白眼,额头淌下黄豆大小的汗珠,表情扭曲痛苦难堪:“脱臼了,小姑娘,你没见过脱臼吗?别问,问就是不疼,继续射击!”
步流星一咬牙,抬起枪口又是一梭子子弹轰了出去。
从门内流淌出腥臭的蓝血。
江雪明精神一震,他感觉脱臼的双臂似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的表情狰狞可怖,试图中这些触须中挣脱出来。
他低吼着:“阿星,别停,接着射击。”
步流星也不像之前那样慌张,这次他的换弹动作快了很多,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又打了一梭子出去,子弹射完空仓挂机时他依然在扣动扳机,像是机械一样完成命令,像是麻木了。
命中率非常可怜,只有两三颗子弹在房门的阴影里炸开血花。
“扣扳机的时候屏住呼吸”江雪明感觉身体依然在后退,他依然对抗不了这种巨力,依然无法脱身:“别着急,别害怕别让恐惧摧毁你。”
步流星从雪明先生身上掏出最后几个弹匣。
他瞪大了双眼,把枪焰和怒火都喷洒出去。
打到最后一个匣子的时候,他几乎绝望了。
他看着江雪明依然是那样颓坐在地上,背脊已经贴上了门廊的阶梯,还差那么几步,就彻底要被这些触须拖进洋楼大门了。
“割开我的衣服拿刀来割开我的衣服小心点,阿星,尽量离我远一点,别被这些东西缠上。不要割开这些触须,它里边的蓝血不知道有什么鬼东西!”江雪明还没有放弃,他的两条手臂已经扭曲变形,能听见骨骼开裂时的清音。
步流星没有说一句废话,他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几欲失声。
他掏出绑腿上的捕鲸刀,小心翼翼的划开袖口切开里衬。在防刺服的保护下,割开防弹衣。
这短短的几十秒。
步流星感觉自己像是过了几十年。
“能行吗?我能出去吗?”江雪明重新恢复了冷静,“我记得还有最后一个弹匣对吗?”
步流星依然在割衣服,头也不抬:“子弹对这泼皮寡妇不管用咱们之前不是看见了吗?她的再生能力太强了。而且我打不准”
江雪明说:“但是你打得中我。”
“你说什么胡话呢?!”步流星趴在阶梯上,捧着雪明先生的臂膀继续下刀:“你的手,明哥你的手你的手,要是回去了让你妹妹看见你的手我又得让姑娘流眼泪了”
“我会推荐她去听听林俊杰。”江雪明撇撇嘴,翻了个白眼:“毕竟我是能做出[背对背拥抱]的男人。”
“哈”步流星用力擤着鼻涕,这个乐子人确实被逗乐了,“我现在怀疑你的癫狂指数严重超标,明哥。”
这么一折腾,阿星内心的压力在逐渐消散。
临门一脚的功夫,他终于从触须的钳制中,把雪明拉了出来。
两人滚落在泥泞中,疯了一样往外跑。
可是
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江雪明的衣服在洋楼的大门前摇曳。
数十根触须在狂乱地扭动着,迅速幻化为一对苍白滑嫩的手臂。
那位无面夫人捧着粉色手机,还有江雪明的日志。像是在挑衅,向这两位乘客勾了勾手指头。
死一样的寂静包围了两兄弟。
没头脑和不高兴都僵立着。
江雪明和步流星互相看了一眼。
“如果没有那台手机,没有日志和照片,能换到万灵药吗?”
“我不知道”
“要等大卫先生来吗?”
“我不知道”
“你的妹妹江白露还能撑多久?”
“我不知道”
“你有把握对付这个寡妇吗?在那栋楼里?”
“我不知道”
“外边那些会说话会骂行尸走肉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
“你的手,还能拿东西吗能开枪吗?”
“我不知道”
都说人类心中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这一连串的“不知道”,似乎映射出江雪明内心恐惧的模样了。
几乎是同时,雪明和流星朝着洋楼大门跑去。
他们像是在比赛,比谁跑的更快。
可是雪明低估了阿星的身高,也低估了阿星的肌肉。
论短跑,他远远不是步流星那一米九大高个的对手。
他被甩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阿星撞进那个无面夫人的怀里,轻而易举地抢来手机和日志——抛向门外。
紧接着大门轰然关闭,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雪明的两条手臂耷拉着,像是芳风聚落中的行尸走肉一样,无力地垂下。
他忍受着巨痛,在门廊的阶梯前给自己做脱臼接骨手术,一次次试图用体重复位自己的肩关节。
两臂传来的痛感让他腹部的肌肉痉挛,疼得作呕,把肚子里的秽物全都吐了出来。
过了很久很久,大概四十分钟那么久。
两条手臂满是淤青和紫血,他的手指还因为剧烈的痛感产生了痉挛,勉强拿上手机和日志,塞进裤兜里。
他一言不发,看着情侣手机上的定位信号越来越远,离补给站越来越近。
听见村落中的居民口中意味不清的疯癫呢喃,仿佛他们也有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