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木凳间站起了身来,宽大的官袍被她轻轻地掸了一掸,抖去了尘灰,她瞧了一眼还跪在了地界上头的小顺子,有些话的确还得要软硬兼施才是正理。
“你的家人是死是活,全在顺公公的一念之间,听闻顺公公还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小侄儿吧,那身子可是极为的柔软呢。顺公公若是要这般的骨气,本官也是佩服,那么,本官也只好找些好说话之人,来将这事情谈下去了。”
上官淳耳说完,双手一背,作离去的架势,方才他提起秀莲两个字的时候,是仔细瞧了一番小顺子那面色的,生虎犹可近,熟人不可亲这句在内侍的身上,犹其的不中用,那么,她就用着熟人二字,来逼小顺子就犯。
“等等。”小顺子捂着自己肿起的脸,情急之下,缓缓地吐了两个字来。他是知道上官淳耳的本事的,连着王后娘娘都不知该如何动的人,他左右思量了一圈,与其全家殒灭,还不如死他一个。
入宫去了根,他已断了付家的香火,活着也是为人棋子,那么,就用他的死来换取整个付家的安宁。
上官淳耳唇线几不可察地扯了一扯,但随即又淡化了下去,与人做买卖哪有讲了价钱又退回的道理,更何况,去而复返,那价位就得再翻上一翻,她已给了小顺子一次机会,但小顺子却是犹豫,眼下里她所要的东西,就远不值方才的那个价了。
“想必顺公公知晓为人医者,倘若就治不及时,势必会使人殒命,顺公公这般的耽搁,那刀锋可不是有等人的必要。顺公公如今想要说的,若非不是极重要,那本官也没有办法成全顺公公的心意了。”
虽则横竖都是死,但也讲求两层意思,一层是一刀毙命,迅速果决,另一层,便就是受尽折磨而死。
内侍也是人,也是有爹娘家人,小顺子若是不说些在其间最为隐秘之事,她也没有必要再费些口舌。
“上官大人,可否,可否保全奴才的家人。”小顺子犹豫再三,终是戚戚然然地吐一句不算是完整的话。
上官淳耳因着离得小顺子近的缘故,大约能够听出来他说的是什么,她的唇线一勾,“这是自然,若是顺公公肯同着本官合作,本官也不是狠心之人,自然会让人放过你全家人的性命。”
“那好,上官大人想要知道什么,奴才定会知无不言。”以硬碰硬没有好的结果,还不如退而求其次,上官淳耳心下里冷哼了一声,小顺子倒会看清楚事情,只是,她也就是让人打听了小顺子家的情况如何,真要动,还得与着横在其间的祁家抗衡才行。
以她眼前孤家寡人的势力又能成什么事儿?不过,有些事情何需让人证实,只要君上做了她的靠山,小顺子就是心中有疑那也是不得不信,更何况,祁王后娘娘的权柄可是已被君上卸了,在他的思绪里,祁家又如何能够跟着君上相提并论,不过是一朝臣子罢了。
那么,对于小顺子家里的人事情,小顺子没有理由不和盘托出,除非他真是铁了心却要全家人一起殉葬才肯罢休。
上官淳耳点了点头,这才眼角一松,有些事情的确是要她去证实,否则她的疑惑会越来越繁复,不知该做何解答。于此,上官淳耳复又坐在小顺子前方的那倒着的木凳子间,将她想要知道的掀出了口外。
“若是本官未有猜测错的话,那一日曲夫人娘娘殒灭便就应是出自祁王后娘娘之手,那么,你可曾知道祁家里为何会有着那些市面上未有瞧过的东西?”
她想过了祁王后娘娘下噬骨虫的人手,要撤出去就得要用最不让人怀疑之人前去接应,而小顺子无疑就是那个最好的棋子,要知道,那时候的小顺子可是跟在了君上的身侧,君上是天,何人敢去言说一二。
所以,眼下里她问起小顺子便就是这个道理,要成其事,就得要将其间的曲折告之出来,否则谁会替不相信自己的人去卖命,即便是卖了到最后那也是要自己去当替罪羔羊,小顺子不是傻子,他能够看清楚利与害。
小顺子闭了闭眼眸,既然家人的性命早就在旁人的掌控之中,还不如让着上官大人前去护着,至少,有着上官大人在,祁家的人就会将眼眸落到上官大人身后的君上身上,这样一来,他家人的性命才能够保全。
“噬骨虫原就价值千金,寻常的市面是买不着,但是奴才知道,祁丞相素喜交结番邦友人,能够有这虫子的人,也是不再少数,而奴才听闻那些人好似是南蛮那边的口音。”
南蛮的口音?上官淳耳蓦地一愣,若是那边的口音,便就应是南辽的了。如今北周同南辽势同水火,若是平常也就罢了,眼下征战大破之日,祁家还能够与南辽有交情,这是有私通敌国的嫌隙。
“哦?可是那南辽的?本官听闻噬骨虫是附着在艾草之上,而艾草本官是亲自让着置办司的人采购的,想来是不会出上何种差池,那么,那艾草又是如何能够混进了后宫里来?”
她去查探过那艾草,发觉并无异样,即便是有噬骨虫,灌洗了几遍,又拿去阳光下头晒了几日,就算是再难治的虫子也是活不长了,那么,就是有人在艾草运进来之后,又被人动了手脚。
“上官大人好糊涂,若是王后娘娘想要掺进新的艾草,何需在大人层层监管之下,大可以在人领取了艾草之余调换不是更省事么?”
小顺子知道既然事情已被上官大人猜了个八分全,他也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