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华回到屋子里边换了一身衣裳,坐着喝了一盏茶,吧嗒了下嘴巴,心里意气难平,站了起来便往外边走了去,飞红紧紧的跟在后边喊,“姑娘,姑娘,你去哪里呢,”
秋华也不搭话,只是一气儿走出了随云苑便朝主院奔了过去,守门的翠花嫂子见着秋华从那边跑了过来,赶紧朝她弯了弯身子,“四小姐,今儿下学这么早?”
秋华停住脚朝她笑了笑:“祖母在否?”
翠花嫂子摇了摇头道:“夫人去码头送贾老爷和夫人去了。”
秋华脚下一滞,没想到自己带着一股气跑过来,祖母却不在主院,找不到理论的主儿,只得怏怏回转了身子去了流朱阁。
容大奶奶正在屋子里边和春华说着话儿,就听外边有人走得飞快,皱了皱眉头:“哪个丫鬟这么没定性,走路这么风风火火的。”话音刚落,那扇水精帘便被人撩开,秋华一张红扑扑的脸出现在门边上,嘴角下拉得紧紧的,眉头也皱在一处,仿佛受了极大委屈一般。
“哟,咱们的秋华今日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容大奶奶笑吟吟的站了起来拉住了秋华的手:“别做出一副委屈样儿来,什么事情不好解决呢?”她虽然口里说得轻松,但心里却是明白,秋华肯定是因为容夫人让下人们改口喊贾姨娘为三少奶奶这事儿置气呢。今日早上她得了这个消息,便想去找容夫人问下这事儿,谁知她去主院时,容夫人的贴身丫鬟秋风出来说夫人身子微恙,不用少奶奶们请安了。
夫人身子微恙?刚刚还生龙活虎的给下人们发改口费呢,这时候便身子微恙了?是不是发了银子出去又觉得心疼了?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折了回去,两人都没歇气便去了随云苑,季书娘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儿,因着容夫人已经派沈妈妈来通告她了,以后容家有两个三少奶奶。
“书娘,你可别生气,带着秋华好好过日子也就是了。”容大奶奶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儿来,只能挤出这句话,容二奶奶更是愁得只蹙了眉头望着季书娘,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女人没有娘家人支撑可真是受气,若是容夫人想要给自己的夫君找个平妻,华阳钱家保准会派两船人来容家理论!容二奶奶同情的看了看季书娘,眼圈子红了红,三弟妹这辈子可真是吃苦了。
季书娘没有她们两人想象中那般难过,只是淡淡的笑了下:“大嫂,二嫂,我没事,其实这是迟早的事情,我早就想到了,你们别为我担心了。”
陪着季书娘说了阵闲话儿,回了流朱阁还没得一个时辰,就秋华便跑了过来,容大奶奶哪里不知她来的原因呢?只能紧紧拉着她的手安慰她:“祖母现在没在府里头,总归有回来的时候,怎么今日便如此不能沉住气了?原来你爹想要对付珍珑坊的时候也不见你心急,看看你这脸嗒这么长,笑影儿都不见了。”
“因为那时候只是铺子的事儿,现在可关系到母亲呢。”秋华见着容大奶奶的那笑容,心里也安定了些,不由得也反省起自己来,母亲教自己念的书里不是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么,现儿自己怎么就这般慌慌张张的。
“秋华,成大事者需有一颗冷静的心,若是不能沉着,那便先自己乱了阵脚。”容大奶奶将她按到椅子里边坐下,春华也担心的跟着走了过来,就连冬华也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秋华面前,揪着她的衣裳角儿喊着:“秋华姐姐,你怎么便不会笑了?”
秋华伸手摸了摸冬华圆嘟嘟的小脸,朝她笑了笑:“我怎么没笑,你看差了呢!”
“你去找你祖母准备说什么?”容大奶奶在秋华身边坐了下来,手指抚过自己的衣襟,十指尖尖,上边红色蔻丹非常醒目,由橙黄色的衣裳衬着,红色和黄色仿佛在厮杀般,滴下点点血迹。
“我……”秋华突然停住了,她找到祖母究竟该说什么?质问她为何对叔曾祖父的话阴奉阳违?祖母会听得进去吗?抬头见着容大奶奶那双明亮的眼睛,她脑子里边仿佛蓦然清醒了一般,微微一笑:“我还是太鲁莽了,我该等着祖父回来再提这事儿的。”
容大奶奶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才是正理儿,你祖父也该快回来了。”
三天以后,容老爷回来了,带着一船丰厚的赏赐和京城官员们的拜礼,其中最珍贵的怕是那丹书铁券和御赐的牌匾“长宁侯府”。江陵知府亲自率官员在码头迎接,烧着高香将那块牌匾迎回了容家。
回家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放炮仗将那块“长宁侯府”的牌匾换了上去,又将丹书铁劵供在了前堂,江陵府的官员都对着那两样东西恭恭敬敬的行礼,口里高呼“万岁”。焚香供好丹书铁券后,容老爷便打起精神来应付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听着他们不住的说着恭维话儿,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刘知府究竟识趣,见容老爷似乎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于是说了吵扰,带着官员们离开,容家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容老爷见人走了,这才吩咐晚宴开在华瑞堂,将家里人都喊到了主院,想和他们说说皇后娘娘的吩咐。听说容老爷传大家去主院,秋华的心激动得砰砰的跳,终于等到祖父回来了,自己该怎么开口和他去说这事情呢?
转了转眼睛,秋华朝李妈妈招了招手:“我们去主院的时候你去看看碧芳院那边有动静没有,若是没动静,便想法子让那边知道老爷回来了,叫三房人都去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