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非怔了怔,而后颔首,“是。”
“还有,沉醉在西楼的消息,我原本不愿太急传出去,可现在……我要它立刻传到文帝耳中。怀陌为人谨慎周密,他必定也知道西楼风月之地,沉醉不宜久留,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送走,我就要快他这一步。借着这事打压沉醉,这个机会,我不想放弃。”
“是,公主。”阿非转身就要离去。
迦绫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心中忽然一动,叫住阿非,“等一下!”
阿非回身。
迦绫看向他的手,双目眯了眯,而后缓缓道,“你去查一查,西楼弹琴的女子有哪些?哪一个又最有名?”
“公主的意思是……?”
“之前我为沉醉探脉,发现她的皮肤极好,肤若凝脂,白皙透红,只是指尖却极为粗糙,不只粗糙,还带了薄茧,想来是弹琴所至。但是,普通的闺秀弹琴不过养养性子,还不至于将自己的手弹到长了茧子,所以我猜……她必定常常弹琴。如今又联系到她身在西楼……阿非,沉醉极有可能原本就是西楼的女子。”
迦绫一句一句推测,到最后一句时,嗓音猛的坚定,眼神几乎就是确定。
阿非点头,“是,属下这就去。若是沉醉果真青.楼出身,便是上天也在助公主。”
迦绫唇角轻轻扬起,自信又高贵。
……
早朝之上,再有大事发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西大将军岑子然,于昨日在宫中行刺丞相,更暗下剧毒。朕将其留在宫中,原意让其悔过,却不意岑子然半夜突发高烧,太医院虽连夜抢救,岑子然保住性命,却因高烧损了神智,如今只会痴言呓语,如同痴儿。岑子然本国之将才,功勋卓著,落至此地,朕委实心痛不忍。然江山社稷以国力为先,三十万大军不可一日无将领,朕只得暂且收回兵权。十万交予长孙长丰,十万交予李守廷。至于岑子然刺杀丞相,其子岑太刺伤丞相之妻南诏公主一事,容后再议,在此期间,双方不得擅自动手,违者一律以抗旨不遵之罪论处。钦此!”
众人一大早上场,有些大臣尚未清醒过来,便听了这么一道旨意。这样的圣旨,无异于惊天一声雷,再迷糊的人也足够被劈醒。
变天了。
同在百官之中的还有太子,以及岑子然的亲父,太傅岑慎。两人听旨,脸色惨白,岑慎双手颤抖,太子唇色发青,和所有人一起跪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岑慎这一跪,便再没有起来,直接倒在了地上,五体投地,朝着高座之上的文帝。
他虽没有再说别的话,然而双目圆睁,目光怨恨。
“太傅大人,太傅大人……”
临近的官员去扶,却发现已经扶不动。
“启禀皇上,太傅大人薨了。”
百官顿时动.乱,面色或惊诧或哀悯,只有太子仍旧静静跪在地上,恍若没有听到。
他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他垂死之际的挣扎非但无用,还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一无所有。
岑子然丢兵权,岑慎身死……他什么也没有了,他一无所有!
文帝亲自从龙椅之上下来,走到岑慎身边,亲自探了他的鼻息。
触手冰凉,文帝脸色沉痛,缓缓闭了闭眼,痛声道,“岑太傅是朕的恩师,朕登基便尊为太傅。太傅一生为国,忠心不二,如今年事已大,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违啊……传朕旨意,厚葬太傅,追封为忠国公。”
岑慎八旬高龄,最后却死在了大殿之上。众人心中唏嘘,离开之时不由更加的战战兢兢。
伴君如伴虎,朝堂之上,果然是容不得一步走错。
岑慎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把孙女嫁给太子……原想是地位更上一层楼,没想太子一朝落势,岑家也落得家破人亡。
兔死狐悲,谁不唏嘘?
有几名胆小的,连步伐都不稳,只得相互扶持着离开。
只有太子仍旧长跪不起,待百官都离开,太子沉哑地问,“父王,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
文帝淡淡看了他一眼,却对薄秦道,“去把怀陌叫回来,带他去养心殿候着,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他离开半步,也不许见任何人。”
“是,陛下。”
薄秦离开之后,复泽也识趣退下。偌大的大殿之上便只剩下了文帝和太子。
文帝缓缓走到太子身前。
萧狄的脸上此刻全然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的脸色惨白,唇色发青,双目之中尽是失败之后的颓唐。他此刻也再没有顾及君臣之礼的必要,直直看着文帝,痛声问,“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吧?在宣阳郡,你设计我与沉醉私会,以此为名将我软禁。可是单单只是这一条罪名怎么能够长久将我软禁?而你,你的目的哪里只是软禁我这么简单?你还想废太子,父王,你是早就有打算废了儿臣!岑家是儿臣做强大的后盾,你便从岑家入手,斩了这后盾,收回兵权。可是,岑子然功高势大,岑慎门生满天下,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便擒贼先擒王,将岑子然重伤囚禁,再将岑慎气死……父王,你好狠的心啊,你是生生斩断了儿臣所有的臂膀,让儿臣孤掌难鸣,从此一无所有。”
文帝居高临下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儿子,神色镇定又寡淡,竟是一点血缘亲情也看不出。萧狄一句句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