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弘三人出了书局,赵康南才又重新进了求知书局。囊中羞涩,看着文弘三人捧着最新最热的几撂手卷,赵康南眼都红了。
倒不是文弘运气好,这样都能碰上赵康南,而是赵康南借着买书,在那儿偷偷翻看。他因着路上来的晚了,客栈早早地被人订完了,转而只能借居在镇上的人家,自然,价格却是比客栈贵上了许多。
他已经考了三次了,如果这次还不能中举,他家怕是再也没有能力可供得起他了……
想起临行前,他娘变卖了压箱底的嫁妆,还有亲戚凑起的银子,怀揣着二十两银子,发誓定要中举!他家没有田产,这些年卖的卖,当的当,都已经给他花费地差不多了……
“南啊,娘这嫁妆也就最后一根簪子了,你这次要是不成,咱就务实些,不肖想不属于咱的,咱回来跟你爹学做面……听说灵州城的夜市,生意很好,咱就摊子摆那儿去……”
不,不!他已经是秀才老爷了!怎么能回去跟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一样,出摊卖面!算命先生说过,他是个有福之人,以后大小都是个官!
东望巷,是在灵州城的东首,那里可都是三四进的大院子,住着灵州城里的殷实之家。
赵康南对东望巷这么清楚,是因为前几年,一个同窗举家从东望巷搬了出来,搬到了南穿巷,靠近西巷,却也算是在南巷的主路上,却是被那些个同是住在灵州城里的学子好一顿嘲笑。
那是,他也跟着笑了笑,虽说是不太明白,后来,偷偷问了个性子好的,才算是了解。
他因着知道文弘兄弟俩的底细,也知道这俩人是住在沛河镇的一个小村子里。不过瞧着这俩人身上穿的都是时新的样式,每年换季,总会贴上一两套衣裳。
到了冬季,也会跟灵州城里的那些少爷一样。能穿得上狐皮,还是一模一样的两件,兄弟俩人一人一样。灵州城的冬天很冷,书院又是在郊外,屋子里的炭都是要自个儿买的。
他,赵康南,还有很多学子,冻得哆嗦地在屋子里捧着书,看一会儿,揉一会儿冻僵的手。可是。文弘俩人的屋子里,烧的却是银丝炭,听说烧起来看不见半点儿烟丝。
一些平日里跟文弘说得上话的,纷纷厚着脸皮到他那屋去取暖。听说,只要不说话。晓晨就不会有意见,任由旁人取暖看书。
赵康南嫉妒地都快发疯了,乡下的土包子居然比他用的好,穿的好!文弘的学识根本就没法子跟他比,凭什么能用得起这些!日日享受,却比不上他!他不服!
到后来,灵州城里的那些人。都对着文弘和晓晨露出笑脸,偶尔遇见了还能打上招呼,笑着说上几句话!
他,赵康南,却是里外不是人,走哪儿。哪儿不受待见。他也很清楚,这么些年,在书院的几年里,他根本没一个交好的。
这些,他都不介意!他相信那算命先生说的。他定然是能做官的!
他还年轻,他是识人不清,没瞧出文弘兄弟俩人是有家底的!转念一想,跟着兄弟俩处了这么久,也没跟他交底,这是没将他当成兄弟朋友!
赵康南知道文弘不善言辞,只想在书局,这个都是学子的地方噎他几句,谁成想冒出个借居他家的小子!
想到这些,翻书的手劲不免有些大了。
“你轻些,这书都是要卖的!这些要是弄皱了弄破了,可是要你买回去的,别怪我没提醒你!老板来了,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店小二看着赵康南翻书翻得哗哗响,看得直皱眉头。
刚刚那一幕,他也瞧见了,心里怪瞧不起人的,只是收了铜板,也不好赶人走,要是被老板知道了,他这份差事可是不保了!
赵康南赶忙放下书,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小心些的……下次再也不会了!”
“小心着声!可别害了我倒霉!”小二蔑视地瞧了眼赵康南,在转身走了。
赵康南愤恨地盯着小二的背,恨不得盯出个洞来!人善被人欺,什么时候,他一个秀才老爷都被个小二给欺负了!还被他这种人瞧不起!
深深地呼出几口浊气,想着即将就要到来的大比,忍下了。小心地捧起书,一页页地翻看起来。
白日里,认路倒是方便多了,问了好些人,才找到了吕大舅昨儿个说的铺子。
日头还早,铺子里已经开始传出了阵阵肉香……吸了吸鼻子,好香啊……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小姑母,小姑父……文佑表弟,快,里面坐……”吕大舅的大儿子吕学树也是好久没见着吕氏夫妇俩了,只是今儿一早听他爹说了,唐家昨晚来了灵州城。
眉眼里有几分还是跟大姑母有几分肖像的,可能这几年养得好,瞧着倒像是若干年前的大姑母……
吕氏笑着应了,“是学树吧,小姑母可是有好些年没见着你了,你媳妇都在?”吕氏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铺子里头走。
吕氏早就知道大嫂是个利落干净的,瞧着这铺子里收拾的,井然有序的,椅子都拜访地齐整,一眼望过去,就信了这铺子定是不会差的。有时候,安心,有这么一眼一瞥。
吕学树一早就嚷嚷开了,“爹,娘,小姑母和小姑夫来了……你们快出来……”
“小妹,妹夫,你们可来了!这城里可是来了不少赶考的,我瞧着你们也就这几日了……”大舅母才刚迈进铺子里,就热络地说道。
吕氏这会儿也知道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