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前远远站着的人都齐刷刷跪下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春既惊且喜,连忙迎上去,行了礼道:“陛下怎么来了?”
皇帝揽过她的肩,用了极温柔的语气说道:“你方换了居所,怕你不习惯,便过来看看你。”
不知哪个暗角里溢出幽幽的甜蜜香气,混着浓烈的情愫紧紧地缠绕在南春心头,她想起早上自己喃喃自语的控诉,“奴婢在陛下心里,又算什么?”当时她本已绝望,皇帝冷淡的回应更伤透了她的心,可不过晌午,册封的旨意便下来了——她心里的希望又涌起来,于她而言,那不仅仅是一个位份,更是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尽管这个位置只在边缘,但她总算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边,她有了名分。她柔柔地低头轻笑,把心中的万千感慨泯在其中,只道:“多谢陛下关怀,奴婢住得很好。”
“现在还称自己是‘奴婢’?”皇帝正了正她发髻上的一支素银钗子,笑道:“现在是主子了,得拿出点气势,才镇得住宫里的人哪!”说罢挥了挥手,向后面跟来的人道:“拿上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排宦官恭恭敬敬地捧着漆盘过来,南春看过去,见上面均是华美贵重之物,钗环珠钏,锦绣绫罗,甚至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她都叫不出名头。皇帝见她呆呆地立在哪里,便打趣道:“朕送了你这么多东西,你不请朕进去坐坐?”
南春这才缓过来,连忙跪下谢恩:“妾身谢陛下赏赐,只是妾身卑贱,怕用不了这么多好东西……妾身恳请陛下分一些给宫中其他姐妹。”
皇帝不置可否,只将她扶起来道:“这些哪里算得上好,你也别推辞了,请朕进去坐才是要紧。”
永和宫空置,初有妃嫔入住,布置极简陋,除了必要的桌椅等物件,几乎是四壁空空。皇帝一进门,便让跟来的人把赏赐的物什安置好,一阵忙碌过后,宫里倒也充盈不少。南春便要人上晚饭,皇帝起身道:“时辰晚了,朕去看看方充仪,你好好歇息。”
南春极意外,却也不敢多留,只好怯怯问道:“那……陛下还会来妾身这里吗?”
皇帝看着她的样子,心中蓦地柔软不已,亲手为她布了菜,深深地望着她:“南春,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南春的眼泪一下子涌到眼角,连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感动还是难过,她跪下时听见自己的声音细如蚊蚋,是满满的不舍和无奈:“妾身恭送陛下。”
与前朝比起来,宫里的女人还算不得很多,可是就算只有那么几个女人,也很容易成为是非之地。皇帝在册封宝林的当夜去了方充仪宫中就寝,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不胫而走,而南春,在次日清晨便成为了满宫里最大的笑柄。
顾行珮与郭明嫣坐在长定宫的正殿里,无不解恨地向方灵舒道:“瞧那贱胚子的模样,竟妄想爬上了龙床便一步登天做凤凰,真是痴人说梦,不过就是只没毛的野鸡罢了!”
方灵舒手中把玩着一把皇帝新赏的团扇,冷笑一声:“爬上龙床?她倒是想!”她看了两人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守夜的宫女都说了,陛下不过是在书房里召幸的她,算的哪门子爬上龙床?顶多是张矮榻罢了。”
顾行珮虽是解气,但方灵舒的话说得露骨,她不免有些脸红,连忙转了话头,看着那把团扇道:“这扇子一看便是好东西,陛下到底是最疼充仪娘娘的,听说陛下也送了好多东西给那贱人,怕是没一样比得过这把团扇的吧?”
方灵舒本是随意拿着把玩,经她一夸,倒也高兴,便随手递给她:“陛下给我的东西自不必说,哪有差的?你要是喜欢,便赠与你了。”
那团扇扇柄是上好的和田玉,温润细腻,扇面是花瓣形,中间嵌着一幅缂丝的牡丹图,双面均可观赏,虽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却也的确是好东西。顾行珮连连推辞道:“这是陛下赏给娘娘的,妾身不敢夺人之美。”
方灵舒知道顾行珮虽然不是出身王侯,却也是大家子,见惯了瑰宝奇珍,未必是假意推辞,便也不再多说。这样闲闲地聊了几句宫里的事,几人都有些索然,却进来一个宫女,道:“禀充仪娘娘,宝林娘娘求见。”
现时宫中只有一个宝林,故而也不用冠以准确宫室名称。在座的几人俱是诧异,方灵舒将团扇往桌上一掷,懒懒道:“让她进来。”
幽风暗动,环佩轻摇,南春的一袭簇新妃色宫装是最普通的式样、最普通的料子,甚至裙上绣的花纹也只是疏疏落落的几朵迎春,方灵舒身边得脸的宫女俱着一身八成新的销金彩缎恭恭敬敬侍立一旁,倒越发衬得她落魄寒酸、格格不入了。她拜下身去,言语间谨慎得近于局促:“奴婢给充仪娘娘请安、给充容娘娘请安、给婕妤娘娘请安,各位娘娘万福金安。”
她每道一句“请安”便磕一个头,等一句“万福金安”说出口,额前的碎发已有些散乱,堕马髻上簪着的碧玉螳螂也摇摇欲坠了。方灵舒上下打量她几眼,似笑非笑道:“哟,都封了宝林了,怎么还自称奴婢呢?”南春正张口欲言,还未出声,方灵舒已自顾自笑出声来,向郭、顾二人道:“也不怪她改不过来,做惯了奴婢,一时抬举她做主子,倒还无福消受呢!”
顾行珮拈起一块玫瑰糕,用手帕包着轻轻咬了一口,不疾不徐道:“瞧宝林身上穿的衣裳,也忒素简了些,知道的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