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太阳露出了一角,积雪开始融化,金色的晨光洒满大地,照亮了卫康侯府。
“不要!”顾锦冷汗连连,蓦地惊醒过来,前世的一幕幕,一直在她梦中萦绕不去。
细细地看着周边的一切,顾锦心下稍定,不是在做梦,她是真的回来了,不会再过上前世窝囊囚禁的日子!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粉色春趣帘子被挑起,卫康侯夫人顾氏莲步轻移地慢慢走过来。
“夫人,您先别进去,待奴婢通报一声,大小姐还未醒呢。”丫鬟冬雪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阻拦着顾氏的去路。
“我要见锦儿还需通报?还不快让开。”
“冬雪,让母亲进来吧。”顾锦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抬头看向来人。
顾氏穿着一身褐色缕金藤纹软缎襦裙,披着厚厚的灰色鼠毛斗篷,梳着高髻,髻间插着玉簪,贴着点翠头饰,眉眼间满是安详。
顾氏是吏部尚书的庶女,嫡母是个贤淑聪慧的,从不拿捏自家庶女,好吃好喝着将她养大嫁了人。除了老侯爷刚过世的那一会顾氏担忧过,可谁让傻子一样的自己站了出来,供着侯府,使得顾氏其余时候生活一直是精贵的,因而年过三十皮肤依旧白皙柔嫩,秀丽中透着端庄。
“锦儿,你怎么不披件衣服再坐起来?不怕着凉么?冬雪还不给大小姐披上衣服。”顾氏柔和的声音响起,是啊,在这点小事上,顾氏总是不吝给予温情的。但只要一涉及她其他子女,自己就不知道被放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可笑自己,就被这些小恩小惠给哄得死死的,对着家人连基本的原则都抛弃了。顾锦神情莫测地看了一眼顾氏,径自在床上坐着,由冬雪披上厚衣。
顾氏见顾锦没有理睬回话,微微皱了皱眉,平时里只消自己这么一说,大女儿就开心得不得了啊,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不过顾氏并未多想,她跟着顾锦在床上坐了下来,缓缓说道:“锦儿,这个月的家用又没有了。天气渐冷,我想给如澜,楷年,楷平添一件斗篷,去年的厚斗篷今年已不时兴。侯爷也需要会客,府里的银丝碳也不够用了,因此这个月,在原有基础上,你再给多添五十两吧。”
原有基础便是五十两,再添五十两便是一百两,她真当自己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要知道,一个士兵入伍一年才只能拿十两白银。十两白银便能让一个普通家庭好好过上一年。
刚开始自己还未琢磨出从商的道理,在那些巨鳄面前就是个耍猴的,辛辛苦苦经营胭脂店,一个月收入也不过一百多两,全给了顾氏,她又剩多少?
这是她十三岁时的情景。顾氏第一次要求加银子,因而前世自己竟然眼睛都不眨地就给了!
“锦儿,你这是怎么了?在想什么?”顾氏迟迟不见顾锦应下,便带着笑,柔和地摸着顾锦披散的秀发。
顾锦摇摇头拒绝,胖乎乎的脸庞中竟然有一丝严肃:“母亲,这钱我恐怕拿不出。”
什么!拿不出?锦丫头竟然拒绝?锦丫头怎么会拒绝呢?难道锦丫头做生意做得心大了,不想给家里人了?
想到老侯爷刚去世那会儿的场景,顾氏心中不寒而栗,猛地惊叫了起来,再也维持不住端庄的样子,笑容僵在脸上,逼问道:“你怎会拿不出,胭脂铺子不是每个月都在赚钱么?是不是你花了?”
“母亲您看,我自己用的还是木炭呢。入了冬,胭脂店生意变淡,上个月拼死拼活才赚了五十多两,我已全部给您了。若是有多的钱,我定也换成银丝碳了。”顾锦眼神幽幽地看向那盆燃烧着的炭火,她前世为什么会这么愚蠢?宁愿自己受苦也要让这群所谓的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瞅瞅他们都是如何报答自己的?
顾如澜的那些话语,这辈子她都不敢忘。
“这……”顾氏被噎了一下,敷衍着笑道:“锦儿你是大姐,就多担待些。如澜他们都还小,等到长大了,他们都会回报你这大姐的。这个月,你赶紧想想该怎么办吧。”典当也好,去偷去抢也罢,反正你得给我拿出银子来!
回报?确实是回报啊,顾锦心中冷笑,目光徒然锐利起来:“娘亲,你就别骗我了,你当我不知道两个弟弟是怎么编排我的,还有老夫人,都巴不得没我这从商败坏了门风的嫡长女呢。”?++
顾氏被顾锦这不按排理出牌的话语给堵住了,她皱皱黛眉,压抑着心中的急躁烦闷,继续打着感情牌:“锦儿,是那几个小东西不好,看在是你亲弟弟的份上,你就饶过他们吧,改日我让他们向你赔罪。”
说来说去,还是要银子。这银子的魅力可真大啊,让向来重男轻女的顾氏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来自己以前眼是有多瞎,这侯府上下,明明都把自己当聚宝盆了。想要银子立马就有,还是个死物,不需要付出什么感情,拿了银子立刻就能翻脸不认人。
“好了娘亲,您别说了,这点小事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这银子,是真的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拿不出来你就想办法啊!
顾氏心中的火气倾斜而出,拉下脸,不耐烦地说道:“那这个月的五十两呢?你先给我。”
“冬雪,将账本和算盘拿过来,我看看这个月的盈利。”穿好衣服,顾锦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走下床,温柔地吩咐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