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将账本拿来,顾锦肉乎乎的手指拨弄着算盘,却一点也不慢,反而拨弄得飞快又好看,就像是天生该如此一样。檀香的算珠在她手上快速翻飞,跳着一场又绚丽又芬芳的舞蹈。
顾氏刻意离得远了些,表现出不同流合污的模样。
顾锦早就算好了,装模作样地看了几页,才慢慢地,圆脸上浮现一丝羞赧,指着账本,抿唇说道:“母亲,您看,女儿无能,这个月只赚了三十两,这该如何是好?”
什么!这不可能!
顾氏一听竟然只有三十两,脸色一下子精彩起来,不住地摇头:“不行,这可怎么够呢,怎么够呢。”耳边的珍珠串儿随之晃动,晕染生光。
“母亲,只有这些了。这个月若是不够,母亲您就只好当些首饰了,我瞧这珍珠耳坠,成色极好,想必是值个几十两的。”顾锦阖上账簿,似笑非笑。
“那怎么行!”这珍珠串儿是她上月用顾锦的家用购置的,足足要四十两呢,是如今最时兴的耳饰,都说戴着好看,她怎么舍得典当。顾氏大喊了一声,旋即皱起眉头,上下瞧了瞧顾锦。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方才自己一直暗示着锦丫头,锦丫头都不接茬,现在竟然想出要典当自己的首饰!这不应该啊!难道真是锦丫头的心大了?不愿给家里人花用了?
顾是看着毫不动容淡定坐立的顾锦,顿时急了,再次提示道:“这,这没银子,你想想办法凑些出来啊。这个珍珠串儿,是你父亲送予我的,我实在是舍不得典当。”
“母亲,我是真没法子了。您来看看,我穿的是什么,戴的是什么呀,都典当光了。”
顾锦引着顾氏走到自己的妆奁处,却见里面只剩下零星点点,唯一看得过去的是一个汉白玉雕花玉簪。
“母亲,这玉簪是我每天出门需要用的。”瞥见顾氏眼中的亮光,竟连她最后的东西都不放过!顾锦心里自嘲一笑,敛去自己眼中的冰寒。
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就算只狗,都处出感情来了。顾氏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脸色苍白地笑笑:“真是委屈锦儿了。”
“锦儿,今日的午膳,你也一块来吃吧。”想了想,顾氏总算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自从顾锦从商开始,每天吃饭都是自己一个人。侯府的人吃着花着都是她的东西,却还端着侯府的范儿,通通瞧不起她,老夫人甚至扬言看着她就吃不下饭。
她不是没跟顾氏提过这事,却每次都被安抚了下来,忍了又忍。这主动让她去一块去吃饭,还是头一遭。
顾锦脸上带出一丝笑意,轻道:“谢谢母亲。”
顾氏等着顾锦欣喜若狂的样子,却见顾锦今日这么平淡,原本热乎的心也冷下来了:“嗯,那你先把三十两给我吧。这个月就只好这么勉强用着了。可怜澜儿,厚斗篷是没法给她做了,若是铺子里有了盈利,再给她补上就是。”
一提到顾如澜,原本还算冷静的顾锦心里腾地升起一阵恨意,将这几个字暗暗地咀嚼了一番,片刻才慢慢说道:“确实如此,不过,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你还要说什么?”没要到想要的数目,顾氏的脸色已没先前好看,口气厌烦地应着。
顾锦笑道:“母亲,这个月的盈利呢,是三十两。但是,胭脂铺里的材料没有了,去进材料就得去掉二十两。快过年了,总得给伙计包个红包,这几天就要发,得零零碎碎去掉七两,再者,这府中大大小小管事嬷嬷众多,我手里得留个二三两赏银。”
她伸出手指,掰着说道:“三十两减去二十两,减去七两再减去三两,一分都不剩了!”
顾锦微笑地看着顾氏,语气柔和动听,但这话语中的内容,却让顾氏暴跳如雷。 妖孽王爷小刁妃:t./
这个没用的东西!管着这么大一个胭脂铺,竟然一点盈利都没有?果然是猪!顾氏面容涨成了猪肝色,却还要装出慈和的样子:“不可能,不可能会没有了。你告诉母亲,你是不是将剩下的钱拿去花掉了?”
“母亲,我怎么可能花掉。每个月的盈利我都全数给您了。这个月的钱用途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若是执意要为难我,我也没有任何法子。”顾锦摊摊手,无辜地眨眼。
“你赶紧想想办法啊,不然我们这个月该怎么过啊?”顾氏的眼泪说来就来,冲掉了脂粉,素白的面孔格外让人心疼。
和顾如澜果然是亲生母女。顾锦心里翻江倒海,差点将情绪发泄出来,好不容易压抑住,面无表情地说道:“母亲,我真的没办法。”
顾氏擦着泪,脸上闪过一丝怨恨:“那你先给我花用,后面赚了再给伙计发红包便是,至于府里的人都签了契的,何必发赏银呢。你先将十两给我。”
呵……想要钱么?想都别想!
“母亲!不行!”顾锦断然拒绝,皱眉道:“母亲你不要叫我难做,我都说好了的。若是你一定要这二两的赏银,我给你便是。冬雪,拿了钱送母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