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卢高?!”吴氏试探着唤了一句。
卢高的身子猛地一抖,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就推开了吴氏。随即在吴氏有所反应之前,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半路,他碰到陈娇,将陈娇一屁股撞到了地上,讲了句“对不住”,连自己撞到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逃一般地冲回院子。
陈娇痛得想骂人,但对方是自己丈夫,也只能气气而已了:“喂!你走那么快干嘛?被鬼追了吗?等等我呀!”
话落,果然有一道暗影,霍然晃过她身旁,好不容易站起来的陈娇当真以为见了鬼,“啊——”吓得再次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这下,真摔得不轻了。
吴氏追上了卢高,一把揪住他后背,颤声道:“为什么要跑?你认得我对不对?”
卢高不敢发出声音。
“你再转过脸来,给我看看!”
卢高只用袖子挡住脸,死活不给她看。这也是慌乱到了极点才做出的不智之举。吴氏不是傻子,长得一样,名字一样,见了她就跑,还不敢让她看清他的脸,这些举动已经足够给她想要的答案了。
吴氏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砸在冰凉的地面上,滚入尘土,无声无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他?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啊?你没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呀?为什么不回来找志儿富儿?卢高你说话呀!我问你你听见没有?你快说话呀!卢高!”
吴氏声嘶力竭地吼着,像一头发疯的母兽。卢高始终低着头、举着袖,不敢看也不敢吱声。
芸丫追过来,瞧见这架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陈娇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揉了揉疼痛的屁股,三步并作两步行至二人身旁,一手扯开了吴氏,娇喝道:“你这疯婆子,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拿开你的脏手!别弄坏了我相公的官服!”
相公?吴氏又是一惊,看向陈娇道:“你叫他什么?”
“你聋了还是瞎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他是我陈娇的相公,堂堂四品副参领,卢高卢大人!”
也许一个副参领在北齐而言,不算什么,可随便找个人上京打听打听,她陈娇的父亲是谁?便是提督大人,也得给她父亲三分颜面!一个疯老婆子,竟敢拉着她丈夫不放,简直活腻了!
吴氏揪住了陈娇的袖子:“他……他是你相公?他怎么可能是你相公呢?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有妻有子了?”
“他不是我相公难道是你相公?神经病!”陈娇才懒得理她,翻了个白眼,上前挽住卢高的胳膊,“相公,我们走!”
要不是看在年华珠的份儿上,她今天就得把她打出去!敢对她相公拉拉扯扯,不要脸!
吴氏又抓住了陈娇的袖子,这个妇人,她认得啊,是京城来的,跟颜府大奶奶的关系挺好,她怎么会是卢高的妻子?她吴秀梅才是啊!
陈娇厌恶地看了吴妈妈一眼,抬手朝她掌掴了下去:“别给脸不要脸!年小姐面子再大,也保不住你这仗势欺人的奴才!”
吴氏被打得两眼一阵发黑,甩了甩头,再朝他们看去时,他们已经走远了。吴氏激动得跳脚:“你别走!你们都不许走!都给我把话说清楚!”
这一刻,她也顾不得冲撞不冲撞的了,她只想弄明白,为什么死了十几年的丈夫,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还跟别的女人成了亲、生了孩子?
陈娇又想打她,被卢高捉住了胳膊,卢高半侧过脸,含了一分颤音地沉声道:“天底下同名同姓之人很多,你认错了。我不是建阳人,我是福州人。”
“哈哈……哈哈……”吴氏哭着哭着,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我又没跟你说我丈夫是建阳的。”
卢高的心打了突!
陈娇的心底涌上一层不详的预感,挽着卢高的胳膊娇声问:“丈夫?她说什么你听明白了吗?”
卢高眼神一闪,摇头:“没呢,大概是刚刚落水,不知怎么冲到脑子了。算了,别管她,我们走吧!”
陈娇狠狠地瞪了瞪吴氏:“再发疯,仔细你的皮!”
吴氏望着二人依偎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仿佛也经历过。
可不是经历过么?
那时家里穷,没钱供他读书,她就白天种地、捕鱼、编框子,早晚到集市卖葱油饼。他和一名同窗秀才经过,她唤了一声“相公”,他却板着脸说她认错了。没想到时隔十几年,再次从他口里听到这样的字眼。但这回,她不会再想之前那样附和他、迁就他了!
心思转过,吴氏咬牙,追了上去!
……
流音阁内,华珠见到了阔别多日的廖子承。
与平日的白衣轻纱不同,他穿着紫色的官服,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气质好像悄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杀伐决断的冰冷与沉稳。
华珠的瞳仁动了动,不敢再多看,因为小心脏已经怦怦怦怦地狂跳了起来。
“等很久了?”廖子承淡淡问完,很自然地开始解衣领的扣子。一边解,一边拉开柜门,找出一件白色锦衣。
华珠一愣,他该不会……要当着她的面换衣服吧?
非礼勿视!
华珠背过身子,揪住衣襟,深呼吸道:“也不是很久,大概一、两个时辰的样子。你吃饭了没?”
“吃过了。”
华珠听到了脱衣服的声音,忙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