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静言睁眼的时候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四周很安静,只有各种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显示着她还活着这件事。她觉得眼皮很重,整个人软的不成样子,她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边上坐着一个人,她微微歪头去看她,是她的母亲,此刻正带着老花镜低着头打毛衣,颜色是她一直喜欢的淡蓝色,嘴里还念念有词,“言言呀,妈妈就觉得你这个冬天前是一定能醒来的,所以啊就先给你打一件毛衣。你不是一直喜欢这个颜色么?去年冬天的时候妈妈就看街上的女孩子穿的毛衣都挺好看的,我们言言这样好看,要是穿起来一定是最好看的……”
她想张嘴说话,嗓子却好像黏在一起似得根本发不出声音。她只有勉强的动了动手指头,正巧这个时候胡母抬眼看了一眼她,四目相对。胡母一时惊得手上的毛线都掉到了地上,猛地站起来,靠近她,声音轻下来,“言言?言言你能听到妈妈说话吗?”
胡静言眨了眨眼,又努力的对她笑了一下。胡母惊得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她颤着手去按墙壁上的按钮,一边不断和她说话,“言言,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她其实哪里都不舒服,嗓子,身子,连后背的骨头都觉得难受的紧,可再一次看到胡母的感情已经完全盖过了这些,她眼眶里漫上泪来,却努力的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不舒服。
胡母见她哭的更是心疼,也不敢轻易伸手碰她,只说,“言言别怕,医生马上就来了,等下有什么不舒服都会好的……”她渐渐说不下去,只是捂住嘴开始掉眼泪来,医生很快就赶到,胡母泪流了一整脸,眼睛却都是笑意,“沈医生快来看看,言言她醒了,刚才都能和我交流了。”
那医生就到了她的跟前,胡静言看清了他的脸,眼泪更是漫出来,一滴一滴的滚出来,她发不出声音,唇却不由自主的一动一动。
沈炎见她这个样子以为她痛的厉害,当下眉头皱的更紧,不断检查她的身子,一边轻声问她,“胡小姐,哪儿不舒服?现在你恐怕还说不了话,这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好……”
十一,十一。
她已经可以说话了,也已经可以用食,只是暂时还走不了路,每日都有人陪着推她去医院下头的小花园逛一逛,晒一晒太阳。她太久不见太阳,皮肤已经变成不健康的苍白,她坐着的时候不自觉的挺直背,想到现在她自己已经不是夏静言而回到胡静言的时候,她又会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不断宽慰自己过去了都过去了。
今天是沈炎陪她,他一双桃花眼带上金丝眼镜的时候倒是叫人觉得有点震慑作用,可是胡静言不怕他,她甚至会不由自主的接近他。可是他似乎觉得她只是同那些女人一样,贴上来的女人一样。
他不是十一,他是沈炎。虽然他们长得那么像,可是他不是他。可是即便是这样胡静言也不能轻易的移开她的目光,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她总能想到那日十一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灰败,绝望,似乎是全世界的灯都熄灭了。她不是不后悔的,可是她没有资格后悔,她想。
她见到了刘嫣然,她是由她的丈夫陪着来的。即便是胡静言知道她已经不是嫣然了却也还是觉得惊奇,因为太像了,就连那些挑眉撅嘴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到了她面前也是和她们就真的是闺蜜似得,蹲下来摸摸她的脸,“笨蛋言言,终于醒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她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或许是刘嫣然的表情太过于坦然,她竟然好像解开了心底的解一样,“你才是笨蛋嫣然。”
接着就听她兴致勃勃的介绍她的丈夫,那是一个和沈初寒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说呢,似乎是不管对着什么人,不管对着怎样糟糕的事,都能保持一张温柔温暖的笑脸,而沈初寒为了保持君王的威严总是冷着一张脸,只是对着莫嫣然才会有笑脸。他低头去慰问她,说了几句就转身和沈炎聊了起来。
刘嫣然就坐在她边上和她讲话,她的注意力却全都在沈炎那边,他听到刘嫣然的丈夫和他说,“十一少,最近如何?看你最近倒是老实的很啊……”她眉角跳了一下,他怎么也是十一少。
沈炎似乎笑了一声,“最近忙,你个有家室的人就不要过来刺激我们这些孤家寡人了。”
刘嫣然的丈夫哈哈大笑,捶了他一下,“你少来,若是你十一少开口,那扑上来的女人还不是千军万马?”
他还带着眼镜,此刻那眼镜滑下来,他略微推了一下,语气里也是笑意,“我可不是什么臭鸡蛋。”言下之意是把那些姑娘都比作苍蝇了。
这时候刘嫣然也笑着和她说,“你别看这沈医生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可是做人可真不怎么样,怪会勾搭女孩子的,偏偏马上要到手了就不理人了,你说哪儿有这样的人。言言你可要离他远一些,省的被他一双桃花眼给勾走了……”
她还在续续不停,胡静言却也只能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了,“我总和我老公说啊,看他以后会被怎样的女孩子折磨呢,总要把他磨得半点脾气都没了才解气。”
她转过去对她笑笑,“是呀。该这样。”她却觉得她说完的时候沈炎似乎好像转过来秒了她一眼,她却也不觉得心虚,心底倒有一些坦荡荡,她觉得她的话半点没错,可是他上一辈已经被磨得没有脾气了,这辈子即便是如此也是应该的。
她出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