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
半夜时分,客店寂寂无声,杨国勇重重一拳打在床铺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隔壁房的人似乎翻了个身,接下来也就无动静了。
高小三平时嘻嘻哈哈惯了的人,这时也是面色铁青,神色十分的难看。
韩旭倒还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在后世的见闻非眼前这两人能比,不论是明末还是清末,或是抗战时期,无耻之徒比比皆是,卖国求荣出卖祖宗的人一拨跟着一拨,没有什么出奇的。还好华夏也有更多的好儿女,否则这大好河山早就不知道卖给谁去了。
这车队防范其实很差,高小三一查便看出来车队装运的全部都是自东虏那边买过来的特产,都是些人参东珠毛皮等物,这些货物运到内地便是十倍以上的利润,这百辆大车所运的人参买来一斤是九两,运到江南最少十倍以上的价格出售,而且经常是有价无市。
其实建州卫女真的壮大就是和明朝的贸易息息相关,抚顺关等几个关年年开市贸易,明朝卖给他们的是粮食和耕牛,盐,布匹,药材,这些和部族壮大息息相关的东西,女真各部出售的却是人参毛皮这一类的奢侈品,一场贸易几万两银子的贸易额,明朝抽取的赋税最多几十两到百余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为了羁縻女真各部,明朝经常会给这些部族抚赏,各部到京城朝贡时带的货物,买下来,等于是另一种变相的赏赐。明朝赐给各部的敕书就代表朝贡的资格,也是赚银子的本钱,所以女真各部中,拥有多少道敕书就代表这个部落有多大的财力和实力,努儿哈赤的发迹,亦是和父祖留下的敕书有关,真以为他是十三副甲打天下的人未免太天真了。
几百年间,大明等于一直在为这些迁移过来的野人部落输血,一步步养活壮大了他们,最终这些野人向恩主举起了屠刀。
“这种时候和东虏贸易,实在是该死。”杨国勇气红了眼,对韩旭道:“大人,我们去告发他们怎样?”
韩旭摇头道:“张儒亭是举人知县不过是个押车的,军中知道的便有王大勇和王文鼎,还有哪个副将,总兵还不知道,背后还有什么样的文官大吏我们也不知道,贸然出告,国勇,我也痛恨这样的行径,不过我们的力量不足自保,不能自寻死路啊。”
“哎!”杨国勇重重一声叹气,抱着头坐在了地上。
韩旭站起身来,在杨国勇的肩膀上拍了拍,用最坚定的口吻说道:“放心吧,这样的小人绝不会有好下场,我一定会设法了结此事,国勇若信的及我便等着。”
杨国勇抬起头来,沉声道:“是,俺信大人。”
高小三也道:“俺也信大人。”
韩旭满意的一点头,这事叫这两人办还是不错的,若是贺家兄弟知道,这会子怕已经打成一锅粥了。
……
“这里就是大兴墩了……”
两日之后,和奉集堡中又挑出来的二十余人汇合,五十人的队伍终于聚齐,韩旭决意到奉集堡东北方向的大兴墩去驻扎,在奉集堡这样的大堡驻扎更令人有安全感,是大多数明军将校的选择,不过对韩旭来说,还是驻在堡外更靠近敌人巡逻区域的地方为好。
他挑出来的人也不愧是悍勇之徒,听说离开奉集堡到大兴墩这边也无人胆怯离队。
奉集堡管辖之下有好几个军台,十来个墩堡,每个墩堡按远近不同分为边墩或接火墩,有的夯土,有的包砖,这大兴墩为奉集堡最外围,墩堡高十余米,有望厅房屋和灯杆,也备有火箭火铳等发火报信的物件,每遇警讯,这些边塞上的墩堡便是第一轮被冲击,及时报信,甚至骚扰敌人的塘马和后勤,只要墩堡中的兵士悍勇敢战,便可发挥不小的作用。
整个辽东边墙是三里一墩,五里一台,台堡更大些,驻军也更多,再加上密集林立的几百个大型军堡,所城,卫城,镇城,这是一个严密的防御体系,在明朝早期和中期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惜到得此时,军无战心,再坚固的防御也是无用了。
韩旭等人抵达大兴墩时这里已经被废弃多日,内里垃圾成片,污水横流,到处都是墩军逃走时丢弃的物品,恶臭熏天,天气转凉,人近墩时,仍有大片的苍蝇在四周飞舞。
韩旭当先攀上墩台最高处,十来米的建筑在大明已经属于高楼,韩旭极目远望,只见苍山仍是碧绿,在他身后隐隐是一些村落,眼前却是寂寂的田野和荒地,在往前是边墙所在,不过已经有多处毁损,起不到遮蔽阻挡敌骑的作用了。
左手和右手边均有墩堡,不过毫无人踪活动的痕迹。
整个辽东地区已经丢失近半,敌骑可以越过沈阳和虎皮驿到王大人屯各地抢掠和巡哨,抚顺关等原本为大明所有的地方更是属于敌区,无人敢去,大地一片苍茫,广袤的黑土地绵延成片,一眼看不到边,密林处处,韩旭看了一阵就发觉不少野兽的踪迹,相比于东北广大的土地,此时的人口很少,土地肥力十足,自然资源十分丰富。
韩旭看了好一阵才下来,这个废弃的墩堡暂时成为他的基地,这里他说了算,一种建功立业的豪情涌上心头。
这时他才渐渐明白,除了心头的民族大义和仇恨之外,自己果然生来就喜欢冒险和权力,估计每个男人心头都有一些,只是或强或弱,可能每个男人都喜欢眼前这舞台,只是做的好些或更差些。
“大人,”高小三气喘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