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望着他消失的身影,忍不住苦笑。
别人这么想,怎么南溟这个二愣子也这么想呢?
何苇芝是什么人?她是那种爱惜声誉重过生命的人,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清高和傲骨,她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的牺牲自己的名节放低身价去刻意接近一个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呢?
她这样接近隐伦,明显的就是别有用心。
那个女人在后面搞什么鬼,他怎么会不清楚呢?
隐伦刚回到西番的时候是什么状态?可是在她探望离去之后又是什么状态呢?
虽然不知道她对隐伦说了什么,但是至少他知道是对隐伦有好处的。能让那孩子振奋精神、重拾信心、找到生趣的人就是他的贵人,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可以在所不惜。
十年夫妻,即使不是鹣鲽情深,但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是怎么样的人,他渐渐也看的明白了些。
何苇芝从来就不是命如飘萍、毫无主见的弱女子,相反,她比一般男人都坚毅、刚强。只不过,那一切的信念都被她深埋在了清幽柔婉之下。
失去这样的女子,应该是连天月的损失吧!
当然,他也知道,这个女子对于当年的屈辱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所以,她的目的,她的野心,也不过就是北疆而已。对于北疆,他是没有兴趣的,就任由她和隐沦去折腾吧!
如今,她大概是西番最接近隐伦的人了吧!从来都不要去看轻女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女人只要一用心,大多数男人即便摧眉折腰都赶不上的。
自从得到了帮主的授意之后,南溟就不再去注意夫人的行动了。
这一日,正在濯缨泽畔陪隐伦练功,忽然有弟子来传话,说是帮主要召见少帮主。
南溟不敢耽搁,急忙赶过去等到隐伦收剑才大声道:“少主,帮主有事找你。”
“哦,我知道了。”隐沦点了点头,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南溟却暗暗有些担心,难道是帮主因为那天自己打的小报告而开始行动了?
隐伦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也不敢怠慢,急忙前往总坛。
大厅外侍立的弟子们一见他过来,忙躬身行礼。
隐伦只是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厅堂中空荡荡的,只有中间高座上独坐的青衣人以手支额,默默出神。
“师父!”隐伦走进来,低低唤了一声。
青衣人回过神来,看到堂下立着的弟子,不由得失笑道:“我就记得有什么事呢,转眼间竟然忘了,原来是让人去叫你来啊!”
隐沦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往前走了几步。
青衣人缓缓起身,走下来道:“阿沦,你坐下吧!”
少年垂手侍立在堂下道:“不了,师父,我站着就行。”
青衣人走过来,右手缓缓的搭在了少年的肩上。
隐沦先是不明所以,忽的身子一沉差点跌倒,这才明白师父是在试探自己的内功修为呢,急忙运气真气抵挡着肩上那山岳般缓缓压下来的重量。
两人都是不言不语,默默对望着。
青衣人的眼中是好奇和探询,而少年的眼中却似波澜不惊。
开始的时候隐伦还能支持的住,但是过了不到一刻钟,他渐渐有些力不能支了,本来的气定神闲已经不可能了,心绪渐渐有些烦乱和急躁。
他觉得眼前有些恍惚,青衣人的脸孔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另一张面孔渐渐浮现,若隐若现,俊秀绝伦的面孔,魅惑的紫眸,垂落的黑发间银色的月痕……
连天月,多年前连天月的手放在他肩上的情景恍然间竟重现在眼前。
隐伦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额头上汗水一滴滴滚落,他忽然闭上了眼睛,拼力的去反抗。但是那只手却如同铁钳般带着无穷的力道压下来,根本就无法挣脱一丝。
他咬紧了牙关,却依旧不能撼动半分……
对面的青衣人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孩子是怎么了?只见他呼吸紊乱、面色潮红、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眼睑不停地颤抖,像是睡梦中被魇住了一般。
而在他的手掌下,那个少年的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簌簌的抖动着。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这孩子是近日练功太心急,以至于岔了内息,自己此刻这么一激,竟然引的他走火入魔了?一念及此,青衣人不由得担心起来,但又不敢开口唤他,只得慢慢撤回掌力。
可是他刚一移开手掌,隐伦却像是忽然被打开了笼子一般的饿虎般,狂啸了一声朝他飞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