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
当时来不及请医生,为首的军官也是有些慌了,张孝全明确嘱咐过,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更不能硬来。没想到却搞出了人命。
转首问道:“有没有医生?”甲板上的人都吓坏了,个个僵怔的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听到问话,也没人敢站出来答话。
军官一眼扫到一个人,是一个消瘦的女人,大大的眼睛里积蕴着莫测的情绪,是痛惜,是悲悯,亦或只是害怕时的无措。那明媚的眼睛娇艳欲滴,鲜艳的嘴唇也被自己咬出淡淡的白痕。一眨不眨的望着地上声息微弱的巧云。军官直接将人拉了出来:“你认得她?”
不等女人回答,一个白发老者一步上前。赔着好话说:“军爷,军爷……这是我的孙女九儿,打此路过,怎会认得此人。”扯开他钳制九儿的手又道:“我是老郎中,会看些病疾,让我来瞧一瞧。”
说着蹲下身去看,伸出两指按在她的脖颈动脉上,再左右检查之后,一阵惋惜道:“已经断气了。”
卫兵带着巧云的尸首离开了。
渡轮“呜咽”一声重新启航,甲板上的血迹没人擦拭,江风很大,掀起一片咸腥,晕船的人越发呕吐不止。
九儿扶着栏杆吐得脸色发白,吐到最后将胆汁都吐出来了。那样翻江倒海的感觉,撕拧着五脏六腑,有了千疮百孔的错觉。
纪东阳轻轻拍打她的背,帮着顺了两下,关切的问:“没事吧,九儿?”
九儿虚脱了一般,软绵绵的靠到栏杆上,一直滑坐到甲板上。不等说话,眼风扫到那抹逐渐干涸的血迹上,肺腑中一阵翻腾,再度搜肠刮肚的吐起来。
全身竟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一闭眼,想起女人凄楚的眼眸。听闻心事未了的人死时才会睁着大大的眼,徒劳的望着整个人世。她是有什么不甘么?
纪东阳说:“这样的乱世,每天不知要死多少的人。”接着感叹:“九儿啊,你虽然失了记忆,一切旧事都想不起来,或许正是得老天眷顾,是好的。”
九儿干瘦的手指紧紧抓着栏杆,看水中自己的倒影,她是谁?又是从哪里来?
却通通不得而知。
付东倾最先得到巧云意外身亡的消息,沉顿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暂且不将这件事情告诉付江沅。却又担心王思敬那边发生什么变故,当即密电青云城暗中将人控制起来。
却得知王思敬一早就离开了,四处去寻,并不见他的踪影。
确定他也是逃走了。青云城有许多他的部下,即便被付江沅更换过,可是为了掩人耳目,并不敢大肆而为。所以他想离开,简直轻而易举。之前安份守已,不过就是因为有所忌惮。
好在林君梦还好好的呆在青云城里,所以大局到了现在已经趋于稳定。直等运城这一仗打完,绥州几省的天下就成了清军的囊中储物。
想了一会儿,起身踱到门口,天色终于有一点儿放晴,阳光挤破云层洒向大地,他的心里却并不宁静,许多士兵不适的表现越发明显,军医亦查不出确切的症结,只按着一般伤风感冒开出方子。吃了两日并不见效,他不由忧心忡忡的想,不知付江沅手上的兵力战斗力如何。
天气一放晴,温度急速增长,转眼滚烫如火。
穿着戎装只觉得透不过气来,胸口闷到窒息。付东倾这两日本就脾气暴躁,这会儿直接解了领口的扣子,对着手下人发脾气。
等到几个部下退出去的时候,军医来报。
付东倾转首对副官道:“让他进来。”
医生面色沉重,不敢太声张,只道:“二少,查清楚了,这一回不是普通的病症,我想是瘟疫。周边的百姓也频繁出现这种症状,而且一夜之间流行迅猛,到现在已是死伤无数。”
古往今来,没人不惧怕瘟疫。
付东倾眸光眯紧:“你说什么?发了瘟疫?”
军医郑重的点点头:“我想不会弄错,的确是瘟疫。”
付东倾一口气缓不过来,猛地咳了一声,骤然道:“三少走的时候是发着高烧的。”他的耳朵嗡嗡的响着,少有这种手忙脚乱的时候。不可思议的喃喃:“莫不是……”
军医倒是一声都不敢吭了。
见付东倾脸色骤变,方才慢慢道:“三少许久前就一直身体不适,虽然也是时常发烧呕吐,但我想也该不会是瘟疫。本少无需太过担心。”
付东倾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对副官呼喝着去战地。
当夜战事终于停止,付东倾在大营里见到付江沅,不由心里“咯噔”一声。清俊的脸颊上沾了血迹,还没来得及洗去,而他变得那么憔悴,他险些认不出他。
叫了一声:“三弟。”
付江沅单薄的嘴唇动了动:“二哥。”
他亦是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认出他来,那眼睛总是一阵阵的发花,眯起眼睛看清他,不过轻轻的唤了他一声,什么话都不待说,眼前一黑,便失去一切知觉。
这一仗两方皆吃尽苦头,将领已是疲惫不堪。一场仗打下来,付江沅半是清醒半是迷糊的,不知道是怎样撑下来的。连梁景真都不由暗暗惊赞他的战斗力,以前只听说是鲜少上战场的。
营地条件有限,又是瘟疫的高发地。付东倾当即决定连夜将人送回江城去,不等付江沅醒过来,就叫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