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霓在擤鼻涕,胡乱点了点头。
姚想看去远处的阿玛菲,灯火点点,这是各大旅行杂志公认世界最美的几处夜景之一,他慢声说:“我这朋友,他爸爸是港澳商人出身,因为娶了他妈妈,才得了他外公的人脉,当时夫妻恩爱,终于挤入欧洲主流社会。但他爸爸,却在生意做大后,又分别在外安置了两房,一个是在加拿大,令一个住在这边……我那朋友的妈妈,性格绵软,知道这事情的时候,对方在外的子女都上小学了。而她只有一个儿子,她一气之下差点和那男人同归于尽。多年被欺骗的痛苦……”姚想说到这里,看向叶霓说,
“还好她有个好儿子,带着她远走他乡,舍弃一切重新开始。为了表示决心,我那朋友,甚至改名换姓,跟了他妈妈姓。他用外公留下的资金和人脉,在一个离他父亲很远的地方,一点点重新站起来,给他妈妈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叶霓愣愣地看着他,浑身泛起凉意来。
姚想看着她,隔着车窗居高临下,觉得叶霓坐在那里,仿佛猜到了自己要说什么,头发丝都颤起来,有些楚楚可怜,他说,“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何茂景的事情,但我肯定不是林赫和你说的。我三年前,因为和上一个女朋友的事情,对家里人有点抵触,所以去了海景城……你心里猜的没错,林赫……就是我那个好朋友!”
叶霓抬手挡上嘴,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来,忘了呼吸。
她一直都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觉得自己很委屈,好像全世界的男人其实也没人配得上自己。自己是家里的宝贝,现在嫁给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令自己委屈。这种身份的自怜,从来都迷惑了她的眼睛,令她从来没有真正的静下心,去了解过自己的爱人。
甚至对林赫的喜欢,都令她觉得分外委屈。总觉得如果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林赫一定配不上自己。
可是原来她错了!
他们是那么相像……林赫在另一个时空,承受着和她相同的命运,被人抢去地位家世,沦落尘埃。他甚至……比自己可怜一百倍。
一股激烈的情绪憋在她的胸口,这一刻她知道:
纵然是以前以前的自己,她如果遇上这样的林赫,一个敢于反抗,孝顺,忠于自己的男人,她一样会爱上他,一如这一次爱上他一般!纵然那家伙死爱面子,不会说话哄人。
心里懊恼,内疚,心疼,重重情绪袭来,怪不得何茂景一见她就说那样的话,那是公公在挑剔儿媳妇吗?呸!林赫都不舍得说她。
一念至此,叶霓的眼泪落了下来,
她想到第一次去林赫的家,那么大的房子,盘横半山之上,大气的线条,充满剧院的时代感。她当时想,那房子妥妥的新贵。
他第一次送房子给她,那是林赫盖的第一栋大厦,但她当时只想到自己以前的公寓,还觉得那房子配不上自己。
他当时,该是多自豪,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献宝似的给自己,自己却还在轻视……自己凭什么呢?
穿久的匡威白布鞋,就是比新的好看。名牌包也是,新的总有些刺眼。欧洲的建筑风雨百年,都带着传承的颜色,可我们没有,挖地三尺没有就是没有。
她这一刻,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多离谱!林赫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不是没有过,而是放眼整个海景城,甚至更远的地方,都没有人能够拥有这些东西。
她就如同那些落魄的贵族,一直活在往日的辉煌中……多么可悲。
人家都能够放下,她为什么不能?
姚想隔着车门,看着她说:“林赫是个一言九鼎的人。”
他是个一言九鼎的人……叶霓的眼泪止不住流下,她终于明白了,仇万年为什么要拜托他。因为他,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姚想说,“的确,事业对他很重要,可是他曾经为了你,倒贴了那么钱去帮你公司搞上市,你说要分家,他又找人买下了你公司的股权……你知道,他的钱是哪里来的吗?”
叶霓看着他,苦恼地摇头,眼泪沾满了她的手指。
姚想说:“那是他外公临死前分的遗产,林赫的那份,林赫离岸户口里的钱,是林赫自己的私房钱,他从来没动过,这钱,林赫的外公曾经说过,是给林赫以后结婚女方的聘礼。因为林赫离开家,没了家世,害怕他以后受委屈。”
同一个人,换个地方,他也是人家家里的无价之宝。
叶霓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太坏太坏了。她伸手出来抓姚想,“你送我,送我回酒店,我要回去拿护照,我要回海景城去。”
姚想说:“现在。”
“你快点。”叶霓狠劲晃他,“你不动,我自己开车走了。”
姚想从车头方向绕过上车,不忘说:“我刚刚才对你表白,你就给我这态度?”
叶霓急了,一边擤鼻涕,一个推他,“你再开玩笑我就踢你下去了。”她急的形象全无。
姚想把车倒后,拐上大路,一边拿着手机说,“我可以找来私人飞机,你要我帮忙吗?”
叶霓忙点头,“回头我好好谢你。”
“我先听着。”姚想拨了电话,车飞一般的冲进黑夜里。卷的夜色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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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霓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过的这么慢,上岛,拿护照,下岛,再次上车,时间慢的好像在小刀割她的神经,她不想说话,无法思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