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哑巴也算机灵,来去都找没人的时候,似乎猜到香徕想用他办事特意加着小心。
香徕知道他必然因为自身的伤残对连府不满,便放心地安下这步棋。
看着地皮儿缝里已经钻出细微绿尖儿,香徕越发着急,最后一次收许宗德的产业应该已经结束了,会康那边却还没有消息过来,她担心是不是上次连修去查探自己的底细后做了什么手脚,使那边出现意外了,于是又派人到会康府去打听。
在她等得忧心如焚的时候,某天出府,在查巡一家新开张的商号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又出现在她面前。
此人便是年前被她狠心绝交的郁子曦。
再次相见,香徕有些恍惚,一别三个月,郁子曦消瘦了很多,虽然一如从前般微笑着站在她面前,但却掩饰不住他眼底深处的忧伤。
香徕从来没想过,原来他对自己竟然用情至此,这让她很是有些无法承受的感觉。
看了很久之后干涩地开口,道:“你……回来了!”
郁子曦注视着她,似乎要把这几个月对她音容的缺憾全都补回来,道:“是啊,这样是不是让你厌烦?”
香徕睫毛向下垂了垂,道:“何必要这样说呢。”
郁子曦道:“可是我真的有这种担心,很怕你讨厌我又在你面前出现。”
香徕无言以对,她真是想把这个永远清除记忆的,可是再次见面却发现自己狠不下这个心来。
郁子曦见她不说话,又道:“我走的时间曾经告诉自己,走了就不要回来,永远忘了这个地方……和人,可是回到那片我并不喜欢的天地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事情是永远也不可能忘,哪怕倾尽一生时间,所以我便又惴惴不安地回来了,再次这样无法控制地出现在你眼前。”
香徕还是无言,自己已经与骆谨行确定关系便再不能三心二意地对别人动心,哪怕郁子曦这一次是如此真挚地向自己吐露心怀。
她转了转头,道:“嗯,你回来也是有理由的,你还有东西放在我这里没拿回去。”
她本以为郁子曦会再次拒绝,却没想到郁子曦痛快地点头,道:“好,我都拿回来,你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我从前给你的所有我都收回,只是……你可不可以重新认识我一次,可以只是朋友,也可以仅仅是熟人。”
重新认识一次?
香徕苦笑,对于这个人,从前真是看不清,他有太厚的伪装阻隔,可是这一次他在自己面前剥赤裸裸,若只是朋友或者熟人,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
想了很久她才缓声说道:“这个要求并不过份,我们这不是已经认识了么。”
满心忐忑的郁子曦笑了一下,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道:“这应该是我这三个多月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如果你不介意,我能关心一下你最近都做什么了么?”
香徕道:“我做的事情可多了,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去我的米行说话吧。”
说完她又让慧玲立刻回府去把郁子曦走前留给自己的东西都取来,然后与郁子曦去了天香米行。
香徕把自己最近做的事与郁子曦大致说了一下,虽然没说自己亲生父亲的事,但却告诉郁子曦自己要对付连修和连重雪。
郁子曦听后惊讶了一阵子,随后叹气道:“你的性子还是那么倔犟,容不得人有半点对不起你,连家和连重雪在北辽就是一棵两地扎根的大树,你挖得出这边挖不出那边,想要两处同时拔起,北辽的江山恐怕都要摇上几摇。”
香徕神情坚定道:“即便天翻地覆这棵树我也要拔,不只我有必拔的理由,哪怕为了谨行我也会这么做,若不扳倒连家、铲除连重雪,他们对谨行的威胁便永远都不会消除。”
郁子曦苦笑道:“命运这东西真是神奇,有些东西似乎有的人天生就该得到,而有的人穷思竭虑去抓也无非是泡影,便如我从前使尽心思想要强大,可是不只功败垂成,最终连苦心营造给你的好感也成一场空,而骆轩呢,看似不声不响,却即有秦铠铁臂一般支持着他,又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一心为他着想,哪怕最后登不上王位,他的幸福也足够多了。”
香徕看着他羡慕又忌妒的神情道:“难道王位对你们男人来说都那么重要么?”
郁子曦道:“骆轩如何想的我不知道,可是我却很想证明我自己,我在高丽的地位比不得骆轩,也比不了有母亲谋划、舅舅支持的骆骞,我从小便不被重视,若想得到什么,乞求都求不来,只能自己想尽办法争取,或许正因如此,我才极想得到极力与地位,让从前所有鄙视我的人都匍匐在脚下仰望!”
香徕能理解他的心情,那样的渴望每一个被轻视过的人都有,因丑陋被轻视的人想变美,因穷困被轻视的人想发财,因为身份被轻视的人自然想变得尊贵,这是人的天性,说不得是错,重要的是不要因为自己的目的而去伤害别人,便如郁子曦当初想杀自己便是走到极端,所幸现在能翻然悔悟,没有继续堕落成如连修、连重雪一流。
她正在这里想着,忽听门外有人说道:“那么现在郁兄可是心灰意冷了?”
香徕和郁子曦抬头看去,只见果然是骆谨行推门而入。
香徕坐在那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咱们